我哭着说,陈望你别过来,你离我远一点!
他的眼睛红红了,轻薄的嘴唇在苍白的脸色上,更是显不出半点血色。
“你,你都知道了……”
我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只是抱着我女儿的照片拼命摇头。
我说:“我求求你了,你让我自己待着。我不能过去,我不能害你……雷洋有艾滋病你知道么?我打过他,我沾过他的血,我可能也被感染了!陈望……你快离我远一点,你听明白了没有!”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讲出这个在我自己看来几乎是天崩地裂的缘由的一瞬间,陈望的脸上竟然没有震惊和错愕,反而是一种莫名的轻松和释然。
“高韵,你先下来,下来说好不好!”
我摇头:“陈望,我们分开吧。我不能害你……你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我命该如此,你不要再安慰我了!”
“高韵!你是科学家,你要相信科学的!一点点血液碰触,病毒载量并不一定会把人感染。你先冷静点,先去医院行么?”
陈望提高声音。
我说,我当然知道。
可是万一的?
万一我真的有病怎么办!
我还没有一个孩子,我还想过以后跟你生个孩子。
我还没有……我甚至还没有跟你做过爱。陈望,我害怕……
那是我心底最真实的脆弱。
丫丫死的时候,我生无可恋。
曾以为那是我生命中最接近死亡的时刻,我曾以为我已是生无可恋。
我曾以为我随时都做好准备,要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现在,我那么怕死,我那么绝望。
我希望这一切都是梦。
我想跟陈望在一起,我想重新开始,我向往接下来能够被欣赏沐浴阳光的每一天!
为什么,我要遭到这样的惩罚?
我坐在窗台上,风淹没我的哭声。
我说:“如果我真的染上了怎么办?陈望,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绝望么!我不敢去面对,我不敢去证实。一分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就算有病又怎样?”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坚定到穿透风声和我的哭声。
他说,高韵,我印象中的你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你曾说过,人的一生遭遇的每件事,都是有因果的。无论对错,遇到了就要面对。”
陈望说:“现在的艾滋病在国外早就不是绝症,如果药物控制得好,可以一直延长发病的时间。活到六七十岁根本不是问题。你是科学家,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这些,不是骗你的。高韵,下来,我陪你一起面对。我们总能找到解决的方法。但在此之前,你跟我去医院做检查。”
“陈望!我没办法冷静。”
我哭着说:“我不能害你,陈望。你有家人,你有责任。你不能为了我这样……我不忍心……”“我没有为你做什么!高韵,我只是在帮你想办法。我习惯了做这种事,你不用觉得你是我的压力和负担。”
他冲我高呼。
“我从四岁起就没有家了,我十岁时就在背负一个成年人的责任。我对我妈,我弟弟妹妹,我前女友,我二叔,我对所有人都是这样。高韵,下来,听话!我们一起想办法面对!”
“陈望……”
我已是泣不成声。
模糊的视线里,他向我伸过来的手,让我无法抗拒。
他的胸膛那么温暖,安心。
在那一刻,我不需要他说太过动听的不离不弃,就已经开始幻想了我们白头至终的那一幕。
这个男人的魅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当天晚上,陈望带我去了疾控中心做血检。
艾滋病的窗口期在40-60天,距离我被雷洋的牙齿磕伤,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医生说,现在的血检技术非常精准,基本上没有假阴假阳的可能。
他劝我放松心态,在外面等一会儿。
加急检测,两小时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