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沈之意,还没有熟到可以什么都说的程度。
我女儿发生意外的事,他可能或多或少从其他同事的口中听到。
但我女儿可能还活着的事,我怕吓着人家。
“是跟你女儿有关么?”
沈之意突然这么问,我差点吓了一个哆嗦。
“你……”
“我进门时,看到你在餐桌上放了一只小鞋子。”
沈之意低吟一声:“抱歉,我无意勾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我摇摇头,“同事们都知道的,早晚也会说给你听。”
“是我主动打听的。”沈之意正好等到了一个红灯,他转侧脸看着我,我一时间都忘了脚疼了。
“我看你不开心,想知道为什么,于是就问了几个同事。”
我:“……”
低了低头,我叹口气道:“沈学长,我看起来真的很不开心,很让人觉得负能量么?”
“其实也还好。”
沈之意摇头,“我只是单纯好奇,你以前没这么感伤的模样。”
我苦笑:“你上次见到我,我爸没了。你这次见到我,我女儿没了。真抱歉,我始终没让你看到过我笑的样子。”
“你现在就笑了。”
沈之意说。
车开到了中心医院,很巧的是,今天周末,烧伤清创急诊的护士依然是刘护士长。
我跟徐斌离婚后,有些事在单位也传开了。
我没什么解释的必要,刘梅情商也高,不会说什么让我和陪我一起来的这位男士尴尬的话。
她帮我处理了一下烫伤,有一搭无一搭聊了几句。
倒还是我主动说了句跟徐斌有关的话。
“刘姐,我听说徐斌离职了?”
“是啊。”
刘梅见我先提的,也轻松了不少。
“上礼拜的事,后来因为还有几个病人交接,昨天还来了一趟。”
“为什么?”
我奇怪道,“不是说要评教授了么?”
“估计是得罪人了。”刘梅说,“有人挖了他黑料,说他评级的学术报告,里面有两处文献引用涉嫌抄袭。然后几个月前吧,他那会儿不是为了给他儿子看病么?好像是信用卡冻结还是怎么着,一时失足,收了一个病人三千的红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股脑也被举报了。”
“所以,他是被开除的?”
我惊讶。
“院里算是给他面子了,让他自己写辞呈。但是,教授是别想了,而且在整个S市,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他也很难混。说是老家一个诊所,需要坐班大夫。他就回去了。”
刘梅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徐斌事业受挫的低谷状态描绘得淋漓尽致。
难怪,他昨天说来找我告别的……
我内心稍有几分波澜,倒不是为徐斌,而是为国家辛苦培养起来这么个主刀大夫,就为了这点小事被人坑得一无所有,觉得有些唏嘘罢了。
我从清创室出来,沈之意在外面等我。
他问我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虽然饿,但我没心情去外面。
“回家吧。”
“有食材么?我会做饭。”
沈之意笑了笑。
我赶紧客气摆手:“沈学长你是客人,不好叫你做饭的。”
“你是病人。”
他说。
沈之意送我回家,一到门口,就有点不对劲!
这门——
门锁坏了!被人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