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薇拉住我,蓝瑶也上来抱住我。
我听到她们在跟我说,高韵你不用压着忍着,你可以难受,我们都陪着你……
那天在林向凡的病房门口,我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泪水。
后来他们劝我说,别把眼睛哭坏了。姜晏深的角膜也已经捐出去了——
给了沈之意的母亲。
那个角膜合并真菌感染,需要移植的沈太太。
林向薇说:“警察说,他的右手被匕首刺穿,所以右上腹处只扎了一个不到两厘米的口子,没有伤到脏器。那个位置,是肝脏。”
“或许在危险发生的一瞬间,他有想过,就算是……也要保住这枚肝脏。我和我哥也没有机会问他,甚至也没有机会说句谢谢了。”
“我只求我哥能再坚强一点,一定一定要挺过来……”
这时候,我听到走廊那边有脚步声过来,是张季川和赵队,还有其他两个年轻警员。
姜家二老见状,站起身,走上去。
“警察同志,手术已经做完了,你门什么时候能带我儿子做复原?”姜太太已是泣不成声:“我,我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他都一年多没回家了,我想我儿子啊!不管多少钱,求你们用最好的殓师。求你们了!”
张季川红着眼睛,单膝弯下,扶住姜太太。
“伯母,您别这样,是我们失职,没能保护好他。您放心,我们一定找最好的殓师。”
“你,你是……”
可能是觉得张季川看着有点脸熟,姜家二老疑惑不已。
“我是季川,季然的弟弟。”
听到张季然的名字,姜太太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都是我不好,我当初要是不拦着,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是我害了他们……”
“阿姨您别这样,他们……他和我姐,他们已经见到了,他们会好好的。一定会的。他们一定希望二老能好好生活,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这世上不再有犯罪,不再有悲剧……”
赵队说:“放心吧二老,姜晏深是为了帮我们破案才遇到这样的事。我们一定会做好一切善后。我们队里的殓师技能还有待提高。但我们会向市里申请,调最好的法医——”
“赵队,让我来吧。”
听到后面有人说话,我们不由自主地转身过去。
小叶警官推着轮椅,上面坐着的人,是陆绪。
他醒了。
就在几小时前,因为林向凡这边在做手术,所以医生没找到人。
“我学过仪容入殓的专业课,做的也不差。让我来吧。”
陆绪的脸色还很差,身体也虚弱,但他眼里的光和精神却是真实又坚定的。
我们都在等他醒来,可他醒来后,却再也等不到对姜晏深说一句道歉了。
后来,我初次踏上非洲大草原的集营地,想起姜晏深的时候——
我觉得,当初他在面对危险的那一刻,用手护住肝脏,只为了给林向凡留下一线生机的时候。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动机是什么?
或许就是为了陆绪吧。
在陆绪出事的那个晚上,他曾对我说过,季然把小陆当弟弟疼爱的。
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算死了也没法去见季然。
陆绪从小没有父母,而林向凡曾是他的监护人。是他亦父亦兄的,唯一的亲人……
我想,这大概就是姜晏深最后的给予吧。
他走了,在我的故事里,他是一个过客。
在他的故事里,我又何尝不是一个旁观者?
老天没有给我们走成彼此唯一的机会,但是最后,我还想再看看他,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