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来了。”钱易正从那院子里出来,皱着的眉结还没来得及松开,迎面便看到了宋隐。
“是,太医院眼下是清点新岁进贡药材之时,又新来了几位太医须得安排,年关刚过实在太忙,清伤本是不必要,但父亲说这样会恢复得更快些,他又分身乏术,便叫我来。”宋隐见他视线看向自己手里的医箱,开口说道。“不过你放心,从前我曾为我师父做过这事。他现在好得很呢。”宋隐看出他眼中的疑虑,虽然还没拜白逸为师,但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于是宋隐私心又补充道,“你可知白逸?他便是我师父。”
钱易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知道的,这上京城无人不晓白长清呢。原来他是你师父,去岁是有听说他醉酒骑马,从摔下来一事。”
“宋小姐可别误会,我没有旁的意思。”钱易摆了摆手,“白逸字长清,少年位列中书舍人,有小隐这样的惊才绝艳的弟子倒也不奇怪。”
“你去罢,公子在屋里呢。”他说了这句便走了,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在这孩子面前异常的坦诚,她确是有种能让人信任的模样在。
宋隐提了长裳,迈进小院,门口的小厮见了她便进屋通传了。
未等片刻屋里一道有些沙哑的少年嗓音响起:“请进”,宋隐便闻声而入。林怀笙今日不像往常一般,墨发虽还是未曾束起,但并未靠在床头,而是侧卧着躺下了。
他面上泛了红,疲惫之色愈发明显,眼睛一缓一缓地眨,不似初见时那副意气风发的五陵年少模样,更像某种温和无害的小动物。
宋隐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匆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轻挽了袖子,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前额,不过一触即离。
“怕是伤口的缘故,你感了温病。”宋隐想了几秒发烧在古时怎么说,“可否借林公子小厮一用?”
“自然。”他轻点了点头,脸颊上的发丝被带着垂下来几缕。
“我让小厮告诉门口送我回家的吴伯,让他给太医院传讯,让我父亲在太医院煎了药送来,我便先不走了,待药送来再说,不过眼下清伤为要。”说罢她便朝门外去了,留了林怀笙一个人在床上,虽困顿,但仍垂着眼睛看着她忙前忙后。
是有些久违的场景。
片刻宋隐便又回了房间,“不然先睡罢。这样清伤的疼就感觉不到了。”她利落的轻抚开他额上的碎发,将沾湿的毛巾贴在他额上。
有些痒,林怀笙心想。
宋隐然后转了个身,一边从医箱里拿了棉纱布与酒液,正将一细银小针在烛火上烧。
林怀笙还是有些怕的,眼睫微弱地颤了颤,他也还尚在舞勺之年,何况宋隐这架势颇有刮骨疗伤之意。
“睡吧。”宋隐一手半举了酒液浸过的棉布,一手举着烧红的银针。
林怀笙知晓宋隐有意吓唬他,失笑:“小隐,我可是相信你的。”
宋隐扬眉笑道:“那是自然。我宋家世代行医,我宋明熙也不能落了下风。”
“过了今夜,我们便是革命友谊。”宋隐坦然地感叹道。
林怀笙听了个从未听过的词,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但她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将他被子掀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