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美人可还…？”皇后明知故问似的开口，惹得宋有道略微抬头瞧了她一眼，果然看到她复杂目光。

陈公公刚才刚到时就着人进去察看，扬皇后这边话音刚落，那个小太监就急匆匆地半弯着腰来到帝后跟前不远的地方。

身后还有几个内侍，抬着一个架子，架上裹着白布。

从白布上的突起的轮廓来看，那尸体已经比寻常的成年女性小上许多了。

杨皇后用帕子虚掩在了唇前，撇过头去不忍看。

“元美人是否自戕而死？”皇帝开口，而楚灵却只觉得万分讽刺。

“我母妃绝非自戕而死，恳请……皇上明察。”楚灵下颌紧了紧，拱手下跪，还是没能把“父皇”两个字说出口来。

他想就算自己说出口，大概这位九五至尊的皇帝也会觉得膈应。

建庆帝的目光果然移到了他身上，洞察一切的眼睛略眯起来，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的楚灵。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两手交叠拱着，鸦羽样的睫毛将低垂的眼睛半掩住。

皇帝花了一瞬才想起，这是除夕之时接进来的那个孩子。

前几日杨皇后还为他求了情，让他去国子学进学。

除了刚刚接进宫来时，他例行来给自己请安，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实为抵触。

建庆皇帝与杨云英杨皇后青梅竹马，年少时曾应下终身不娶她人。只是身为皇帝身不由己，太后在时迫于压力，又不得不让其他几个妃子进宫来。

这个孩子，是建庆十三年的意外。

人总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错误的。所以建庆帝虽然与他的这个亲生孩子未曾谋面，却也定下了并不喜他的底色。

可此时仔细打量，却觉得这孩子像他又不像他。

他的脊背笔直，不像太子那般，在他面前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行不正坐不直。

“你叫什么名字？”

天底下竟然有父亲不知道自己亲生孩子的名字。不过楚灵并不在乎，他闻此言只觉得恶心。

“回皇上，我单字为灵。”

楚灵避开了自己的姓氏来答话，一则不知道现下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如何，总归他是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建庆帝听到那个“灵”字略微皱了皱眉，却听杨皇后温和的口吻，“这孩子的确有灵气，名字倒也衬他。”

建庆帝面色这才和缓了一些，略略点了点头。

不知何时李德妃竟然也匆匆赶来，她衣冠还算整齐，但也显露出几分匆忙，显然是酒醒的差不多了，惊闻此事便匆匆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徐婕妤、纯贵嫔与孙淑妃。

纯贵嫔的脸上尚且挂着泪痕。

她们几人今夜在花朝夜宴上便瞧见了太子楚慈流连在元美人身上的目光，现在心中也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臣妾愿以性命做担保，元美人绝非自杀。”李德妃下跪之前看了一眼杨皇后，后者的眼中却只有悲悯。

你悲的到底是谁呢？李德妃简直想要冷笑一声。

从前她从未发觉，今日才意识到原来杨皇后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