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握住了他初现纤长的小指,轻轻摩挲,聊作慰藉。
这个时间点,他应当是回宫了才对。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隐自晚上以来那一点不安此时被无限的放大,踟蹰着又不太敢问,所有焦急的话语全部止于唇间,最后只化作紧蹙的长眉。
想来握住一只小指的确不够,宋隐换上左手握上他的手,右边的手迟疑了片刻,落在他的脊背上。
“怎么了?要和我说说吗?”
楚灵一只手与宋隐缠在一起,另一手抱着膝,几乎要蜷成一团。其实他们并不熟悉。
只是借书还书的泛泛之交,只是遇到的地点太特殊,他的身份也太过特殊,所以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雾蒙蒙的一层影子,如同现在一般。
林怀祺今夜并没有叫过宋隐的名字,时至今日楚灵仍然不知道她叫什么。
他想又不想,好像自己知道了她的名字,这个人就会化作实体,他想说的一切便都要止于礼节。
他想问她的名字,最终开口的却是五个字,“我没有母亲了。”
就是这样落在地上都不会发出声音的几个字,却如同一道惊雷响彻在她的脑海中。
午后散学出来时他还面色如常,所以是他回去之后才知道的事情。宋隐看向他的脸,仍然是平静。
平静到让她觉得害怕。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站起身来,迈一步走到他的对面。
粉墨登场里千万般惊艳也好,此刻他只贪恋这一抹灰白。
宋隐握住他的手,温凉的手背被自己的手掌覆住,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肩,用一点力气将他带过来。
大约是年岁小一点,又瘦的缘故,宋隐摸到他微凸的脊骨。
真的很像小时候在巷子里见到的那只流浪猫,白色的皮毛,瞳孔纯黑。
也是细瘦的脊梁,却不让碰,一靠近就会炸毛。
但现在这个孩子不同,他像抓住稻草一样,攀上她的腰间,抓紧她的衣服,却不敢抱紧。
肩上落上一点重量,耳后传来一点发丝扰过的痒,大约是他靠在了她肩上。她听到轻声的啜泣。
那啜泣声越来越大,最后化作哭声。
她垂下眸子,手握紧了些,又轻抚他的脊背。
这下好了,不仅扯了粘了灰,现在又沾了泪水。
宋隐有一点无奈,可她知晓此时此刻所有话语上的安慰都无力,未经他人苦,说什么都会显得高高在上。
她依旧望着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身边的人是唯一的实在。
众生喧哗。
大半个肩膀都要被泪水洇湿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带着那方帕子。
还被楚灵抱着,她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把自己那个小帕子艰难地拽出来。她裹挟着那一点点无奈地松开楚灵,看到他白皙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要知道这孩子平常都没什么表情,最多也就是轻勾唇角的微笑,叫人总觉得他心事满满。
此时此刻眼眶透红,睫上是晶莹的泪滴,眼睛中里面还蕴着泪,被突然松开,溢出一点不知所措。
就像马上要破碎的瓷娃娃。
宋隐看了一瞬息,垂下眸子,柔软的绸缎手帕落到他眼下,拭去将落未落的那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