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已经是正月初五,林秩远在焕州三月有余,饶是快马加鞭也没能赶上回来过个好年,前二,也就是正月初三才回来。焕州靠南,还算暖和,待了那么久,进京来天寒地冻的,反而不太适应了。
若不是那个当御史大夫的许乘锦年前突然上了折子,说各州行伍不可懈怠,将好西部刚平定三四年,林秩远身为镇西大将军尚且闲着,便派了他去。
这会儿都回来了,说那些也没用。
林秩远刚刚翻身上马,不远处却见到了中郎将夏泽。
林秩远对这位印象极深,除了满脸胡子的印象之外,他记得原本这人只是个养宁殿的三等侍卫,前些年皇帝南巡时救驾有功,被提升了一等。待到原本的中郎将告老还乡,他便顶上了这个位置。
当年还是平章政事高彦礼高大人在朝堂上顺嘴提了一句,才有了这个结果。也是时耶命耶。
“夏大人。”夏泽今日亦是骑马上午门候着上朝,林秩远打远处先没看到他的模样,倒是先认出了那络腮胡子,在马上略微拱了下手,权当作打了招呼。
照理说,中郎将与镇西将军相比,无论是在战功,还是在品级上,都是云泥之别,按道理来说,也应当是夏泽先问礼。
不过林秩远懒得在意这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泽也算半个高彦礼提拔上来的人物,堂堂宰相,哪怕朝中人不说,这文官也比武官的地位高一些似的。
这个观念还是平定渡州大乱的宁奉宁将军和程伯侯相继去世之后,才渐渐引起来的。
就连宋隐走在街上,看到太学学生散了学,还听到了“武官有甚前途”“粗俗无用。”这样的话。
倘使让林怀祺听到了,怕不是要上前去把人家按住揍一顿,不过她也确实差点这么干就是了。
说白了,还是这几年太过太平,大盈越发强盛,无论是西域还是南疆北戎皆不敢来犯,这些人是居安忘危了。
平章政事高大人,和那位御史大夫许承锦关系水深火热,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夏泽是高彦礼提拔,而这回焕州练兵,是许承锦向皇帝提的议,林秩远给皇帝练出两千精兵,回来之后得了不少赏赐,哪怕林秩远比起那些赏赐,更想在家中过年呢。
夏泽此刻连正眼都没瞧林秩远一眼,随便应了一声“林将军”,驾马扬长而去,马声嘶鸣,不知吵醒了这崇益坊里的多少人。
林秩远并不算粗犷,则是胆大心细,亦不拘小节;两个孩子身上都能见到他的影子。
虽不算粗犷,但流得仍是武将的血,朝堂之上的这些派系林立,盘根错节的,水深得很,他也不想管。
兴许这位中郎将还没醒明白。林秩远望着东边儿还完全没亮的天,叹了口气,呼出的白雾将视线全部模糊了。
刚下过大雪,上京城京兆尹刘月白亲自到了街道司,拨了好些扫雪的条狼氏*,眼下连鸡鸣都没响起,这些条狼氏手里的帚刮雪刮得恨,化不了的雪沫子纷纷扬扬,春日浅草没马蹄,浅雪掩足,倒是奇特。马车与马皆不能进午门,从午门到上朝的金銮殿这段距离,就只能走着到。
林秩远翻身下马,看到前面夏泽正与高彦礼寒暄。将缰绳交给了来接的侍卫,便走上前去。
在午门前等候时,是按着品级排的,按道理,林秩远应站到武将最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