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百年风骨,若是做出作壁上观的事情来,或许连晋州的百姓都不会买账。毕竟远水难救近火,要论距离,上京比起在晋阳城的王家来说,还是太远了,待到高彦礼与那便宜太子合计出些法子来,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楚灵之所以今日即刻让太子召高彦礼来,这也是一层原因。
说起来,许久没有与师父见面了。不若今夜传信,去李府一趟。
似乎从两年前进宫开始,就没有再去过那里了。
渡鸦带着楚灵写下的小纸条,他抬头,看到黑色鸦羽在白昼日光下泛出夺目的光芒,映在湛蓝高天之下,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这是游鱼还是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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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推开李府的檀木大门的时候,楚灵有一瞬间的恍惚。
上一次来,他还没有这个在别人眼中尊贵不已的国姓——楚;母亲,也没有离世。
从小在汀兰轩受柳娘和几个姨母的接济长大,所有圣贤书皆是来之不易。如今在皇宫如履薄冰也罢,但心中的信念是不会变的。
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被一双手拉开,那手上稍布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亦有细小的疤痕落在虎口处。
是师父亲自开的门。
皎皎月光下,楚灵看到李翊安和蔼的笑。
李翊安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已经算作中年人。他让出门前的路。视野一瞬间开阔,楚灵看到院中石景旁边小池中含苞待放的芙蕖。
这个院子原本是李翊安还任职兵部侍郎的时候置办下的,如今已经接近十年。
这院子建在城西人烟稀少的一处,是个小院,只三进,也没有多少仆人,因为只有李翊安一个人住。
不过楚灵注意到茶桌上摆着三个茶盏,大概是有师父老友前来拜访过。
此次北四州雪灾,不久之前建庆皇帝不光升了他的官职,还刚刚赏赐了李翊安一处在崇益坊的七进七出大宅,不过他并没有搬进去。
“皇帝的赏赐不收会让有心之人起疑,何况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让他们那群人以为我同他们一样用民脂民膏苟活。”
“荣华富贵又如何。我李浥尘生来为生民立命,无家无业,一身轻松。”“师父,您喝醉了。”
李翊安这半辈子,当了近二十年的官,所得的钱财,除了建庆皇帝的赏赐,便只有有限的俸禄。他几乎所有的银子都用来应酬那些曳尾涂中之人,大概到现在都没有娶妻的原因,也是当年根本没有多余的银子罢。
大盈开国已经百年有余,众多势力盘根错节。若非如此,一个背景连寒门都不如的少年人,几乎没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