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仔细说说吗？”杨皇后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可这声音却像是上京城的凉夜一样凌冽，周云斟酌着事先准备好很多次的说辞，正欲发言，却不料殿外几声惊呼由远及近。

北地的冬日天寒地冻，是故宫墙建得不薄，那声音隐隐绰绰，但十分尖细，虽然未听清他说的什么，但一听便知是个小太监。

不记得自己宫中有这样一惊一乍的人物，瑶安和德海一同有些不耐的眯了眯眼睛，这时候那个小太监闯了进来，看打扮竟然是皇上宫中的人。

德海仔细端详一下，发现此人的确有些面熟，刚想呵斥的话停在了嘴边儿，只是大声道了一句：“跪下好好说话。”

那小太监顾不得回这句话，双腿跪到地上连连磕头，嘴里继续说：“养宁殿出事了”。杨皇后今日一向的松弛一下没了踪影，握着绣帕的手死死捏住了软榻的楠木扶手末尾两根手指被金制的护甲包裹住，现在指尖都已经泛白。

“让你好好说话！”德海看到平日端庄的杨皇后失了态，意识到这次发生的绝非小事，顾不得那个小内侍是养宁殿的人，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被踹得不清，没等跪稳就慌忙开口回话，“皇上呕了血，现下已经晕过去了。”

杨皇后那指尖又紧了紧，只是瞬息之间，丹红的身影就已经从软座上下来，直奔殿门而去。

内侍身前站着的德海和瑶安赶忙跟上去，前面的推开门，后面的瑶安接过宫女手里的狐裘，追在杨皇后身后替她披上。

然而跪在殿中久久没有起身的周云，已然是浑身颤抖。

好在景元宫距离养宁殿不远，天色尽黑之前，杨皇后亲手推开了养宁殿厚重的门。金丝楠木制成的门板蕴出沉闷的声响，杨皇后正巧撞上了小跑出来的宫女，手中端着的是带着血迹的衣裳。

宫女看到撞到的是皇后娘娘，大惊失色，立刻退到一旁跪下来，然而却因为动作太急，手中的东西滚落在地上，明黄色的衣裳之上的血迹翻出来，那血色竟然是鲜红色的，宛若一朵盛放的罂粟，那一片瑰丽的红色鬼魅般直击人的心神——这里站着的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杨皇后只瞧了一眼，手不禁捂在胸口。就是这么一顿，德海才从后面急匆匆地跟上，他清晰地看到衣服上的那一滩血渍，清晰地听到了身前这个素来平和的女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不上责备那些宫女，几个人直接进了养宁殿中。

然而一眼望到殿中，皇帝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可从面色上来看却并没有什么异常，面色红润，甚至不像晕倒而只像是睡着了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瑶安见杨皇后身形摇摇晃晃，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转过头去替她出那句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公公也不顾及自己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现在仍旧惊魂未定，抹了把额上的汗，“午后皇上觉得精神甚佳，就没有歇午觉，一气儿批折子批到了申时，还没等喝口茶歇一歇，一口血就吐了出来，当即就倒在桌子上了，这可如何是好哇…...”

杨皇后没再有耐心听他说完，摆摆手将他挥开，走到皇帝的床边坐下来，一双凤眸仔细掠过床上躺着的人的面色，这才发觉哪里不对。

杨云英移开眸光，想起周云尚未给自己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