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只听声音就知道是徐婕妤又来了,果然那窈窕的身影过了帘子,露出她那张脸来。只是平常都是张臭脸,今日瞧着十分高兴,眉梢都带了笑意似的。
“闹得这么大,自然听说了。这还是刚给我兄长传的信儿呢。”李德妃指的自然是李翊安,她端详着自己的指甲,表情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就像是养宁殿中这么兵荒马乱的一天和平常的日子一样。对这几个宫妃来说的确如此。景致还是昨日的景致,连茶叶也都和昨天的一样。
皇帝没死就继续这么呆着,皇帝死了就混个太妃当当,不过也是从一个笼子走进另一个笼子罢了。
所有的希冀和愿景全都从进宫的那一刻化成齑粉,跟着大盈冬天的大雪融进土地中。
“小灵下一步可有什么打算?”李德妃的语气从淡漠转为带着关切,坐在软榻上的身子略微前倾,问道。
楚灵本来捧着手里的茶,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李德妃叫他的名字才恍然抬起头来。
“借着太子的手,药已经下了一年多。今天的事早就在计划之内。”
“那是我…”楚灵捧着茶杯的手微不可察的紧了一下,话语停了一瞬,眉间已经是蹙了起来。
徐婕妤察觉到他的不对,走过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是我母亲家乡的方子,除非十分了解西族,否则不会知道那是什么。”
楚灵本就坐在低处,说到这里稍微仰起脸,黑如渊底的瞳孔在白皙的脸上愈发明亮,“何况我只是将方子放在了桌子上,至于做不做,是楚慈自己的选择罢了。”
“就是这个理。”李德妃手里执着冰釉的茶杯,杯盖在盏上碰了两下,举到唇边饮了一口。
“咱们啊,就不去养宁殿添乱了,有什么时,明日再说吧。”她最后又说。
“听姐姐刚才的意思,是不是…根本就死不了?”徐婕妤半是猜测着问。因为刚才听到了楚灵所说的,今日的种种早就已经在计划内。
没等两个人回答,徐婕妤在一旁自言自语起来,“也是,现在那老家伙还不能死。楚灵年纪还小,怕是到时候朝堂之上借此做文章。”
“不光如此,给楚慈下得药还没到生效的时候呢。”李德妃往后靠了靠,瞥了一眼徐婕妤,懒懒地说。
“给他也下了?”站着的女子水灵的眼睛仅仅惊讶了一瞬间,心中除了吃惊,涌起的更多的情绪却是关于对楚灵的。
如果这件事是他下得手,那说明自己从一开始便没有看错人,这孩子的确是个有计谋的。
徐婕妤视线中的楚灵依旧低着头乖乖饮自己的茶水,这个少年心底到底有多少心事呢?大概从那一晚的大火丧母开始,这世上就再没有几人能走进他心里了吧。
哪怕心中百感交集,但在座的人都明白,要是真的让太子坐上许久的帝位,那大盈就真的无药可救了,所谓的春秋万载基业,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华而不实的口号,任谁心里都清楚,事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