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白逸悻悻地说，一条腿下了贵妃椅，一只手把脸上盖着的书拿下来。

“快点说吧，有什么事值得你大半夜来找我？”

宋隐这才肃容坐正，“时隔多年重新回到渡州，我仍然觉得当年的事多有蹊跷。”

当然，这件事发生的那么急，蹊跷是在所难免的。白逸和李翊安政务之余已经追查了这件事许久，不能说没有头绪，只是所有的线索太过杂乱了。

月光之下宋隐的眉毛紧紧皱起来，好像刚才的嬉笑都只是一个假象，是她宋隐亲手给自己戴上的人皮面具。

“当时是发生了太子给自己的父皇下毒这件事之后，我们一家才回来的渡州。从线性顺序上来看，像我们一直以为的那样，这件事是太子做的。”宋隐的话没有说完，指节点点椅背，发出一点和窗外轻脆溪流声音不同的声响，“这只是我们考虑到的第一种可能性。”

“如果是太子做的，那我科举做官之后，我会亲手杀了他。”宋隐的声音像她的面色一样平淡，好像笃定了这件事是必须做的，并且一定会完成。

她在暖光下几近黛色的眼睛微敛，连眼睫都垂成漂亮的弧度。

如果没有这些事，即使以后的路如履薄冰，宋隐仍然有机会做一个没有忧愁顾虑的少女。

而今丧父弑母之痛担在她的肩上，白逸却只觉得无比残忍。

“如果不是太子做的，我会把他找出来，一定。”她的咬字极为清晰，将柔软的月光照了个粉碎。

白逸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想起来的却是宋隐刚刚拜自己为师的时候，那几句“我一定要看到戕害家国百姓者转生投往牲畜饿鬼地狱道，一定要看到为民者转世天人阿修罗道，要是生前的罪孽得不到应有的业果，天理该如何昭昭。”

那时候宋隐刚刚八岁大。

“宋隐，为师想问你，你最初的那份心，如今在还是不在？”

“当然。”宋隐抬眸，看着白逸的眼睛。

那样一道稚童的声音和如今已经如青竹一样挺直的少女的清亮声音一一重合，跨过了那么多年的时光，一如往昔。

白逸心中的担忧不减，当年他收宋隐为徒，不光是看中了这个小姑娘机敏伶俐，还有当时在宋府的这一番话。

时隔多年，自己这个徒弟从未忘记。

而他之所以担忧不减，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自己已经将她视为了亲生女儿了。

但属于建庆皇帝的灯火将燃尽，马上续上的就是太子了。即便朝中无人言明，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现实。这意味着成为君王的太子要比精明的皇帝更易于掌控，连白逸都说不清这到底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