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没有察觉给对方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或者说些有趣的话把他逗笑。
谭铮迟疑一会儿,终究忍不住直接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怎么这样问?”
“你听起来情绪不太好。”
“嗯,”任昭远没什么倾诉的欲望,但也没有否认,“是有一点。”
人经常觉得自己可以一力支撑生活、面对一切,又经常在许多时刻不可控地觉得孤单、想被陪伴。
谭铮那边有一秒听不见呼吸的安静,紧接着是有点试探意味的一句:“想聊聊天吗?”
任昭远不知怎么就很轻地笑了一下。
从前一直觉得谭铮待人疏离,接触下来才发现虽然性格不活泼,却很随和好相处。
现在,他看见谭铮身上的生活气,触到暖热的温度,甚至觉得柔软。
任昭远陷在沙发里,视线落在缓缓转动的永动仪上,放松神经:“聊什么?”
“给你讲讲我和谭清的事?”
对这个任昭远确实有些好奇,答应说:“好。”
“嗯”谭铮想了想,找到一个切入点,“她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挺喜欢她的,其实也说不上喜不喜欢,就看着小小一个,不敢碰,觉得自己是哥哥了,要好好保护她。”
“后来呢?”
“后来,她不到一岁就因为免疫力低,开始经常生病,她本身就小,再加上身体不好,我是男孩又大了,爸妈就只全心全意照顾她。”
任昭远说:“把你忽视了。”
“对,”谭铮慢慢推开窗让雪飘进来,“我上初中年龄比同班小,个头也矮,考试分数还高,那时候好像每个班都有几个喜欢出头树威风的。”
“欺负你了?”
谭铮笑了一声,自作多情地在这句话里咂出担心来。
“嗯,欺负我了。”
告状似的。
任昭远也不禁笑了一声,又淡下笑意,问:“怎么解决的?”
谭铮挑拣着修改了些内容,说:“老师通知了家长,但因为谭清正生病,我爸妈没时间,就不了了之了。我觉得委屈,觉得都是因为谭清爸妈才不管我,之后每次周末回家都不愿意理她,她也不爱理我。”
“他们没再欺负你了?”
谭铮笑了:“他们倒是想,不过我学习好,老师护着,没再欺负成。”
“嗯,”任昭远又放松地往沙发深处陷了点,“后来呢?关系怎么变好了?”
“高中的时候有人给了我一盒很好的巧克力,我一直舍不得吃,天气暖和了怕化掉就包起来放在冰箱,告诉爸妈那个很重要不要拆开。”
任昭远猜出来:“被谭清拆了啊?”
“对,她偷吃完还用包装纸包一块石头放回去,我再一个周末回去的时候已经被吃掉一半了。当时发了很大的脾气,把她吓哭了,先是嚷着怪我藏起好吃的不给她吃,然后哭着说知道错了不敢了。”
任昭远听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谭铮却不继续说了:“你在哪儿呢?”
“嗯?”任昭远没反应过来,“在住的地方。”
谭铮又说得具体点:“在床上吗?”
“沙发上,怎么了?”
“去床上吧,有点晚了,一会儿聊困了的话直接睡。”
任昭远算是感觉出当惯哥哥的人有多不一样了。
谭铮听着他这边的窸窣声响,接着之前的话说:“那盒巧克力我还是舍不得吃,又没有别的地方放,只能放在冰箱,有天一个亲戚家的小孩去翻冰箱发现了要拆开吃,谭清抢走抱回了房间。”
任昭远发出轻轻一声“嗯”,表示自己在听。
谭铮在这声“嗯”后停顿了小会儿,才继续说:“我爸妈让她给小孩一个她不给,后来小孩走了我爸妈说要把巧克力放回去她也不松手,硬拿就扯着嗓子哭。她肺炎刚好爸妈不敢让她那么哭,没办法了就去学校接我放学。”
“你那时候住校吧?”
“对,不是周末,回家一次第二天天不亮就要往学校赶,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谭铮伸手在窗台一层落雪上画了一个圆,“没想到回去之后看见她死死抱着巧克力睡得和小猪一样,巧克力一个没再少,她馋得在梦里吧唧着嘴流口水,枕头都湿透了大半”
任昭远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拉开到时间自动关上的窗帘,入眼就是白得刺眼的雪景。
交通肯定不方便,他想起昨晚没和谭铮说可以让谭许清晚两天去设计园,打开手机想联系时发现居然有谭铮的消息。
【昭远哥,我送谭清去设计园那边,在附近吃早饭,下雪不好开车,我顺路送你过去?】
谭铮收到任昭远回复后就朝他住处去,谭许清在后座捧着一杯热牛奶拿着平板看珠宝故事的视频。
任昭远住的是独栋,车可以直接开到楼下。
谭铮缓缓刹车,隔着车玻璃对上不远处另一辆停着的车旁笔直站着的男人的视线。
是赵原青。
谭铮把谭许清留在车里,下车稳步迎向走来的人。
“赵总。”
赵原青面色不善,但仍维持着风度向谭铮伸手:“谭总,这么巧,过来找昭远?”
谭铮抬手虚松一握,言简意赅:“对。”
“哦,”赵原青点点头,“是有什么事吗?”
“一点私事,恐怕不方便告知。”
赵原青彻底沉下脸,语气也冷下去:“昭远的事就是我的事。”
谭铮淡淡一笑,不及眼底。
“因为单方过错,昭远哥已经和赵总离婚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