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昭远在b市待了段时间,一场大雪化去,只有楼顶和某些常年不见太阳的角落还余着零碎的白。
谭铮给任昭远发过几次消息,任昭远似乎忙,很少能立刻回复,有次后半夜才发过来一条语音说刚看见消息。
之后谭铮就不发需要回复的话了,只发点有意思的图片或者小段子,说看见了随手转发的。
任昭远大部分时候都回复,一个表情或者一句话,偶尔忘记回谭铮也不在意。
刷点存在感就可以了。
最开始问什么时候回来,任昭远说临时有事还不确定之后谭铮没再问过。后来还是从谭许清嘴里知道的。
“下午回来的?”
“对啊,不过只回设计园拿了东西就走了,好像还有事。”
谭铮当即起身去拿手机,拿在手里最后又什么都没做放下了:“明天我送你。”
这几天事情多,几个投资的公司接连出现不同程度亏损。谭铮有个猜想但还没查实,一边处理眼前的问题一边顺着摸线索,早出晚归的顾不上,就让公司的司机负责接送谭许清。
“知道,”谭许清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把clear说的几本书逐个下载到本地,“我下午就和刘叔叔说了,明天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不用他接送我。”
谭铮没忍住摁着她头顶来回晃了晃:“鬼机灵,脑子里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学你的习。”
“啊,头发!”
谭铮笑了下,临转身视线扫过屏幕,说:“你列个书单给我,别老看电子书,伤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谭许清捋着头发眼睛骨碌一转,看向又沉迷工作无法自拔的哥哥,“我有件关于任老师的事想告诉你。”
谭铮瞥她一眼,毫无波动地继续看电脑:“有话就说,染发没门。”
谭许清去设计园待了两天就嚷着要染头发,颜色从蓝绿粉一路让步到棕色系,谭铮一直没让。
“啊——!我不说了!”
“嗯,洗漱睡觉去。”
谭许清收拾完出来谭铮还在办公,她憋得要命谭铮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不公平。
“任老师是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一起回来的!特别高特别白中文还特别好!还管任老师叫honey!”
谭铮敲键盘的手顿住。
“五官特别立体超级无敌帅!感觉有两米高!任老师将近一八五在他旁边差这么一截!”
谭铮面无表情转头看她。
“你瞪我也没用!人家就是比你高比你帅!”谭许清想起自己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和同学说染完头发开视频,更气了,于是对斩断染发路的刽子手继续进行报复攻击。
“我还听他们讨论说有一个喜欢任老师的康总身价几百亿!百亿有几个零你知道吗?钱都不是钱了!还有那个前夫!”
“十个。”
“什”谭许清无语,“重点是这个吗?你看看喜欢任老师的人里,有脸的有钱的有感情基础的”
“谭清,”谭铮叹了口气,“看在我们两个血缘关系的份上,别刺激我了行吗?”
“我这是分析敌情!”
“行,”谭铮冷漠道,“现在、立刻,回房间睡觉,给你半分钟。”
“!”
第二天谭铮就见到了谭许清说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他送谭许清到设计园之后看见任昭远的车在,于是和谭许清一起上去,谭许清右转他左转,想去和任昭远打个招呼。
任昭远看起来没休息好,眉眼间笼了层薄薄的倦意,唇色比平时淡些,直起身抬眼看过来时带着几丝病弱的美感,站在琉璃灯下,像卷珍贵易皱的画。
“你来了,”任昭远手里的笔没放下,微微笑着调侃,“听他们说谭总这段时间每天不是让人送水果咖啡就是送下午茶,我还在想该请你吃顿大餐才行。”
谭铮毫不客气:“那我先记着。”
“好,我不赖账。”
这还是之前一次打球谭铮先说出的词,慢慢就成了常开的玩笑。
谭铮一笑,伸手拉过一把椅子让任昭远坐下:“最近特别忙?”
“一位老师生病需要手术,因为年龄大手术风险高,他怕有万一,想把答应给师母的首饰做出来再上手术台,时间不等人。”
在问的时候,谭铮其实没想到能得到一个始末俱全的原因。
桌面散着许多张画稿,几个平板上是根据设计稿做出的一部分实物图,任昭远水杯没在手边。
谭铮去接了温水端过来:“你也要注意休息,有任何我能帮忙的随时告诉我。”
得了什么病、什么都不如身体要紧、手术不一定会失败、试着好好劝劝老师
很多话可以问可以说,但都没必要问也没必要说。
任昭远不是没有处理能力的小孩,他能想到的任昭远肯定已经做过了,而其他无意义的追问,都只是在耗费任昭远的精力和时间。
“好,”任昭远在谭铮恳切的神情话语里感受到熨帖安慰,伸手接过水杯,精神不自觉松散许多,“谢谢。”
他一下没握牢杯柄,水杯随着杯柄在掌心的滑动倾斜,谭铮立刻抬手扶好,两人的手交叠片刻,不等任昭远有什么反应,谭铮又抬手覆上他前额。
“你在发烧?”
那个外国人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手里拿着药和早点,到一张空闲的长桌旁放下,接着拿来一个耳温枪给任昭远量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