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任昭远才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过于近了。
原本想要追问原因的话咽回去,任昭远轻声说“不好意思”而后接通电话。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任昭远听着变了神色,拿着手机起身:“怎么回事?会影响进度吗?”
喝了许多酒,加上起身的动作急,谭铮看他一晃才稳住身形大步走出去。
谭许清扯着谭铮袖子说今晚想去clear那里住,看谭铮接连几次看向门口才发现任昭远不在位置上了:“哥,任老师呢?”
“接电话去了,”已经出去了不短时间,谭铮想到任昭远离开时的样子觉得不放心,“我出去看看。”
出来后先环视一周没看到人,谭铮选了个人少的方向走,转过一池芙蕖后看到任昭远正在连廊尽头和一个男人说话。
他们应该很熟悉。
任昭远靠着浮雕石柱,姿态有些懒散,指间夹着一支烟。
他很少见任昭远吸烟。
大学时在图书馆后墙外偶然见过一次,但他看得太直接,任昭远很快发现他,转身走了。
去年年初见过一次,隔着一条街,任昭远倚坐在车前,微弓着背,后来随手把烟捻在引擎盖上,起身时随意朝他的方向扫了一眼。谭铮惊得被烟烫了手,之后才想到隔着那样远的距离,任昭远看不到车里的自己。
这是第三次。
任昭远每次吸烟的时候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哪怕你根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因为什么,就只是站在他的不远处做一个旁观者安静地看着,都会觉得难过。
对面的男人先看见谭铮,紧接着任昭远也转头看了过来。
谭铮迈步上前,在任昭远的视线里一步步走近他,走到他身边。
“昭远哥。”
任昭远伸手在绘了锦鲤的灭烟处把烟熄掉,问:“怎么过来了?”
“出来透透气。”
任昭远点头,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这是”
“知道,谭大总裁嘛,久仰久仰,我姚启明。”
谭铮记人很牢,确定自己没见过他:“姚总,我是谭铮。”
“我可不是什么总,就一卖车的,”姚启明毫不遮掩地把他从上看到下,“跟赵原青那孙子过不去的都是兄弟,我比你大了快二十,你要愿意就叫声姚哥。”
“姚哥。”
他是任昭远熟悉的人,谭铮没什么不能叫的,可他提到了赵原青。
谭铮避着没看任昭远也能感觉到投过来的目光,当着任昭远的面被揭穿自己所隐瞒的,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他慌张失措。
何况和赵原青的事他一直瞒着,就没打算让任昭远知道。
姚启明过来参加一个跑车俱乐部的车友会,也是为了年底找任昭远和佟州聚聚。原本打算明天联系,没成想就在一家店吃饭,出来脸对脸碰了个正着。
等姚启明回包厢去任昭远才问谭铮:“你和赵原青怎么了?”
任昭远眉眼间带着刚刚在人前没有的疲惫,谭铮心口一紧,觉得哪里随着一抽似的疼了下:“公司生意上起了点冲突。”
“多久了?”
谭铮一时没说话,任昭远蹙起眉点点头:“那就是时间不短了。”
“没有,就”
任昭远前后一想就能把谭铮这么长时间的忙和遮掩的话都串起来:“今天加班也是因为这个。”
谭铮说是。
“最近几天,在好转,还是麻烦更多了?”
谭铮不知道任昭远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交代:“更多了。”
张口想说什么忽然被乍吸入的凉气和喉间没散的烟味呛得咳起来,身体随着咳嗽绷紧,忍了一晚的胃痛骤然突破防线翻涌着出来叫嚣。
谭铮扶着他拍背时才察觉他体温高得异常:“你发烧还没好?”
“没事,”任昭远忍不住躬身按住胃部,强自压下一阵后转身就走,“麻烦替我说一声,先回去了。”
谭铮立刻大步跟上,给司机打电话让到门口等着。
每一次搀扶都被推开了,直到出去后任昭远仍没有停下的意思谭铮才强硬拉住他:“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
任昭远身上就一件室内穿的府绸衬衣,还在发着烧,根本经不住冷风吹。谭铮不管他说用不用,半拉半推地带着他往车上去。
“不用”
“谭铮,放开”
任昭远在一次次无效反抗里终于耗没了最后的耐性,用尽全力猛地挣脱低吼:“我说不用你听不懂吗!”
到底是个成年男性,哪怕任昭远正发烧胃痛,忽然爆发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谭铮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因为任昭远突如其来的声嘶力竭一时怔在原地。
“对不起,”任昭远深深喘了一口气,说,“我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你回去吧。”
他的衬衣很宽松,下摆挣动出来,精神的疲倦和身体的病态让他显出不同于常的羸弱,像是随时会消失在腊月的风里。
谭铮回头上车。
任昭远转身离开。
刚走几米,匆匆脚步就从身后传来,不等任昭远反应一件带着空调干燥暖意的厚实大衣就把他裹了进去。
还有一个宽阔坚实的胸膛。
两处心跳错频共振,谭铮的声音沉沉砸在耳侧。
“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