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手里都有可以证明创作时间线的东西,但很多时候不是有理就能说得清。
这家公司不会傻到以为用这点莫须有的东西就能对付clear或者任昭远的al品牌,恐怕是打算泼盆脏水在他们身上之后消声。
等设计展之后一定会有人指出al主题设计展中的首饰实际是某设计师的作品,指责al垄断优秀设计作品、威胁弱势同行,并质疑包括任昭远在内所有人的设计是否为原创。
而到时候无论这家公司还是那个设计师都不会出面承认这件事,甚至会主动发文帮al澄清一切只是巧合,文字里带点暗示太容易了。
al只能不回应。
达不到起诉条件,没必要且一旦出手只会惹来更多负面言论。
一榔头挖不出大树,这点东西干扰不到al的发展,但既然有了开始,后续小动作不会少。
虱子恼人。
任昭远没让撤clear的作品,查到那家公司的负责人和那个设计师的关系网后也没有打草惊蛇。
这样的事情他见多了,对方的赢面全在时间和信息差而已。
去网球馆打了场球,觉得不尽兴就没再打,去了健身房。
回来后又去浴室洗了次澡,该休息了,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谭铮的消息就是这时候发过来的。
白天事多,任昭远看过消息后一忙就忘了,现在才想到自己一直没回复,回复之后谭铮的视频邀请弹出来任昭远才恍然明白自己刚刚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这几天每晚睡前的视频通话。
人要形成一种习惯太简单了。
不知道谭铮有没有刻意找话题,但即便刻意找了话题,深聊后的交流也不是能靠一句“刻意”能说通的。
他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并且很多观念都一致。
不是所有想法都一模一样,谭铮从不会一味赞同附和。
可最为舒服的交谈就是如此,你来我往,在大方向相同的基础上于细微处碰撞出火花,偶尔词不达意对方却能听懂并且给出到位的反馈。
起了谈兴不知不觉聊到凌晨的事不止一次。
从谭铮那里得到灵感也不止一次。
有几秒没说话,谭铮那边也没有出声催,只能听见一点书本的翻页声。
任昭远不太习惯随时举着手机视频,谭铮不在意这个,说随便放在一个地方就好。
他们的视频很多时候和普通电话没什么区别。
但不论什么时候任昭远拿起手机,屏幕里都有谭铮。
“谭铮。”
“嗯?”谭铮从书里抬头,“在呢。”
“你真的没追过人吗?”
谭铮明显微怔了下。
他们最近聊到天文地理军事政治都没人主动提过和感情有关的半个字。
不过谭铮很快回答:“没有。”
手机原本被放在谭许清给的手机支架上,这会儿被谭铮拿在了手里:“只追过你,以前以后都是,现在也是。”
每次谭铮这么认真地说话,任昭远都想躲。
“我就是,随口一问。”
“没关系,你随便问。”
任昭远没话了。
想着把手机放下还是让视频到此结束的时候忽然看见谭铮那边露出来的书角。
“你在看这个?”任昭远仔细看了看,“是我送给谭清那本?”
“对,”谭铮坦然承认,“被我抢过来了。”
任昭远没忍住一笑:“你真的想要我这里还有很多,抢她的干什么。”
“如果送我的话也能有寄语吗?”
“你又没什么需要我教的。”
谭铮于是说:“所以还是要抢她的。”
几句话之间聊到谭许清,任昭远问谭许清什么时候来s城,要好好谢她。
谭铮问及原因,任昭远简单解释了下,没想到谭铮皱着眉说了一句:“多少年了怎么还有人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任昭远心下一动,忽然就想到了多年之前。
在佛罗伦萨留学时认识了一个同为华人的前辈,骨子里对同胞的亲近和志趣相投让他们很快无话不谈,但在某个阴冷冬天的一场罕见的雪里,他的灵感被对方拿去融在作品中参赛,并且因为理念出众一骑绝尘。
那些灵感来源和设计理念,全是他不设防给对方看的东西。
而彼时的任昭远太年轻,不知深浅规矩,不明白及时止损的道理,拿着仅有的证据想推翻权威者认定的优异作品要一份公平,当然,只得到了无数挫败和攻击。
没日没夜画出的图稿和付出心血的作品只能付之一炬。
过往经历里一件让他长教训的事而已,任昭远现在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忽然想到当时有个关注他很久的账号公开为他发声,在他放弃后仍然坚持发表支持他的言论,几乎承担了和他同等的谩骂。
直到他接受放弃后决定眼不见为净,私信对方表达感谢并希望他停止,以免继续被攻击。
当时那个账号是怎么回复的?
似乎是答应了并且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那个海外平台的账号任昭远私信对方后不久就注销了,时隔多年,没办法找出什么东西佐证他陡然生出的猜测。
但在谭铮面前,想要答案似乎并不需要什么额外的东西。
只要他开口问就足够了。
“以前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不完全一样,但也是设计稿泄露。”
谭铮脸上看不出破绽:“后来怎么样了?”
任昭远改了直接问的主意:“后来,我没办法证明自己,只有一个国内用户公开支持我,但是被很多人围攻,他承受不住就注销账号放弃了,剩我一个人继续被攻击。”
“没注销”
不打自招。
任昭远看着他没说话,谭铮认栽:“对不起”
私查行程入住信息,偷窥生活动态,这些事都做得不光彩,谭铮从没有觉得自己多爱任昭远是可以支撑这些事的充分理由。
每一件事都是错的,任昭远不责怪不代表这些事应当。
只不过有了之前的事铺垫,谭铮这次没慌乱到没了章法说不出话,试探着对任昭远讨饶:“我明天回去当面和你解释行吗?”
“需要接机吗?”
谭铮宕机一秒立刻:“要。”
任昭远轻笑了下:“记得把航班信息发给我。”
“好,”谭铮搓搓手指,轻声问,“这次也没生气吗?”
“没有。”
谭铮放下心,又听见任昭远喊他:“谭铮。”
“啊?”
“谢谢。”任昭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