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件事算是过去了,庆妃解了禁足,整个人还是透着一股子的张扬,年节大家都穿得喜庆,但是怕跟太后撞了色,过于艳丽又和四周的装饰融为一体,皇上看着费眼,所以大都选的是稍浅一些带着红的衣服,只有庆妃一身珊瑚红耀眼得很,就连脖子上戴着的大玛瑙珠子,都是滴血似的红色,看上去像团火,庆妃说这话的时候还很不友好的挑眉剜了一眼对面的姜婉,好似之前是姜婉设了计要害她一般。
郭蓁蓁手上端着茶盏轻轻滑盖,却没有要喝的意思,终于等到庆妃憋不住开了口,她勾起笑意把茶盏放下,正向接过庆妃的话来将接下来的话题引向自己愿意听到和看到的局面上去,还没出声,就被茹嫔突兀的抢了话。茹嫔是笑着说的,她一向笑意盈盈的,但话直得很,谁都面子都不给,开口就冲郭蓁蓁去了:“贤妃娘娘果然是这宫里头最体贴皇上心思的人,前有为皇上分忧梅贵人之事,现有大方礼让恩宠之意,果然是咱们姐妹里头第一贤良淑德的典范,怪不得皇上看重娘娘,恩宠娘娘。”
郭蓁蓁的眼神在茹嫔身上一顿,脸上的笑意刚僵住未减,旁边的庆妃便皱眉问道:“说什么呢?!绕来绕去的。”
茹嫔立刻就转脸看向庆妃:“在说贤妃娘娘与娘娘您姐妹情深呢。”
庆妃听不明白,一听不明白她就烦躁,好似个个都是精明人,话里藏着话格外有水准,就她傻子一个似的。
眼见庆妃要发作,茹嫔乐呵呵的给她浇了一瓢水:“前几日皇上往贤妃娘娘宫中去的可勤快了,这段时间咱们贤妃娘娘可是博了好名声又得了皇恩浩荡,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还不忘了替庆妃娘娘说情两句,让庆妃娘娘解了禁足,看来啊,咱们贤妃娘娘果然是品行淑德,在先皇后身边领略了不少的道理,活得那叫一个洒脱通透,自己有了恩宠不算,还得惦记着咱们后宫姐妹,庆妃娘娘瞧,这一水儿的素袍子里出了您这么个美人儿,红得跟御花园里的红梅似的,皇上瞧了可还怎么挪开眼了?”
这话里还是在骂郭蓁蓁。
面面俱到的在皇上跟前为各宫妃子处境周旋,乃是皇后职责所在。
她的野心藏在皮囊下,像是肿胀的毒瘤般一览无遗。
现下又在扶持庆妃做自己的棋子,这身打扮多半也是郭蓁蓁鼓励,如此‘好心’,庆妃怎能不知道呢?
果然,这话说完,庆妃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随后看了一眼郭蓁蓁,似乎明白了茹嫔的意思,还当茹嫔真是夸她今日惊艳,脸上有些得意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抬起手来稍有些刻意的摸了摸自己头上金灿灿的步摇:“是么?本宫自己瞧着倒也还行。”
话音落下,便听见外头连续传来恭迎皇上的声音。
庆妃脸上的得意立刻变成了期待的笑容,头一个便站了起来,还专门往外头走了两步,好在福身行礼的时候头一个给祁瑛看见。
可惜祁瑛进来的时候所有嫔妃都垂着眼帘,没人知道祁瑛头一眼瞧见的人是谁。
除了姜婉。
她虽然也微微欠身,但长久以来的习惯,她还是抬起眼帘看向了祁瑛。
从前她在上面那个位置,也是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身边来。
如今她不在他身边了,只与他视线短暂的相触,便挪开了。宫里头时常有各种各样的传言。
祁瑛今日对这个宫的娘娘恩宠多了些,明日又多看了那个宫的漂亮小宫女一眼。
争风吃醋的事屡见不鲜,借机上位的人永无断绝。
但姜婉从来都不信这些。
她能看明白祁瑛的眼睛,能看清楚他的情意。
她是与他历经过戎马生死的人。
爱情,亲情,战友情,无论哪一个,都比这些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
就像现在,他依旧习惯在莺莺燕燕的女人中第一个找寻她的身影。
眼中落满了她,盛景如何艳丽,也敌不过眼前人的一抹笑意。
她没笑,祁瑛的心便只剩沉沦。等到他坐下来说了句落座后,才注意到扭扭捏捏最后一个坐下的庆妃。
大概是余光里的一抹红实在无法让人忽视,祁瑛微微皱眉看过去,撞上庆妃欣喜的小眼神。
他没看懂庆妃的扭捏其实是想表现柔媚,祁瑛还在烦姜婉见着他没笑的事,开口便对庆妃道:“你怎么了?坐不下去?那凳子上放了钉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