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燃此话一出,立刻就吸引了几人的目光,方才还在心里暗暗嘀咕的姜霆夜立马就眼中放光,凑到陆燃跟前:“怎么说?你知道怎么搞那敲门砖么?那个‘含珠’究竟做的什么买卖?”
天青鱼的事情江莠还没来得及告诉陆燃,毕竟只是件小事而已,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导致陆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含珠’这个买卖听上去似乎很美好,但这个名字实际上是指死人盗墓这种有损阴德之事的,大概是做的事太过于龌蹉肮脏,所以才要用这样美好的词汇来中和一番,颇有些自我安慰的嘲讽意味,‘含珠’包囊范围极广,其中有一项格外出名,便是尸身买卖,因为做的都是死人的生意,所以才会有敲门砖,领路人这样的‘黄泉术语’。”这样的话后,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瞬间变成了一种耐人寻味的震惊。
姜霆夜皱眉,第一个回味过来,在脑海里稍微想了想那恶心人的交易场景,随后不仅是他握紧了拳头,腾升起想把郭蓁蓁扒皮抽筋的恨意,就连一直脸色淡定的江莠,也霎时惨白了脸,抬手捂住嘴巴干呕了两声。
祁道离江莠最近,下意识里的担忧就掩饰不了,江莠刚不对劲,他便已经注意到,上手搀扶了。不过江莠很快便缓过劲来,请推开他的手,稍坐正身子深吸口气。
祁道的视线还盯着她,似乎对她这样勉强自己的行为很不高兴,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实在找不到个好的借口予以强势的关怀。
两人的微妙气氛就连姜霆夜都察觉到,更何况是陆燃。
姜霆夜咽了口口水,把涌上喉管的不适咽下去,自从开始查郭蓁蓁,这种不适就如影随形。
他扭头看陆燃,皱眉道:“谁会没事买尸体?!谁的尸体?!哪儿来的?!都是些什么心理有问题的人啊?”
陆燃却一副天南海北见怪不怪的模样,说完以后倒是神情坦然:“世上总有太多想象不到但又真实存在的事情,至于用来做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既然‘含珠’这买卖能存在那么久,肯定是有它的市场和道理,咱们没接触过所以不了解,如果咱们恰好也是行内人,恐怕就会觉得正常了。”
倒的确是这么个说法。
就像平民百姓也无法理解官员和贵人们每日究竟做着怎样的事,因为没有接触过,所以想象不了。
姜霆夜只觉得这么一说更加恶心,郭蓁蓁好歹是在他姐姐身边呆了那么久的人,竟然心理如此阴暗,行事如此龌龊,哪怕是成了尊贵的嫔妃,骨子里的糜烂恶臭依旧宣告着她不过是个低贱之人。
江莠端茶杯的手有些颤抖,喝下些热茶后,才觉得翻腾的胃里稍微有些回暖。
郭蓁蓁喂鱼的‘原材料’,估计就是来自于所谓的‘含珠’买卖了,她人在深宫,与‘含珠’交易的必然只能是郭坤或其亲信,这整件事情里,郭氏一族必然全程参与了谋划和实施,是否有更多人在不知情下接过手,也有待追查。秘密被揭开一角,光凭想像,江莠都能够感受到每一根毛发耸立起来的恶寒。
人与人之间的恶意仅凭妒忌和野心便能做到如此地步。
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心寒至极。
“此事必须要追查,择日不如撞日,我即刻便进宫请示皇上。”江莠对此很重视,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姜霆夜连连点头称是,很赞同江莠的话:“江姐姐!我跟你一块儿去!”
这事儿查起来不能惊动郭家,否则暗地里转移便更不好弄了,事情紧急需要商议,暂时没有跟陆燃叙旧的时间。
眼见着站起身来两人便要行动,陆燃开口便喊住了江莠:“你要请皇上派人追查此事,可想好人选了么?”
江莠一顿,垂眸思忖片刻道:“安吉禾或许可行。”
朝堂之上还能有谁比安吉禾更懂得商道?想来是没有了。
陆燃却对此表示否定:“当年的安吉禾或许可以,如今的安吉禾不行。”
江莠稍稍冷静下来一些,陆燃这话她在心里稍作盘算,便明白陆燃说的是对的。
起义之时的安吉禾,黑白两道通吃,半点问题都没有。
但如今他要出面追查这些事,到底带着些朝廷的背景,想要不被人怀疑察觉,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而且。。现下安吉禾远在南江之地征赋,骤然调回更显得奇怪。
此事必然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想到这儿,急于出门的江莠又重新坐了下来。陆燃环视一圈几人的表情,敏锐的察觉出江莠一定还有更多的事情未曾告诉自己:“郭氏与这买卖应该有什么关系吧?”
江莠抬眸看他,并没有否认。
陆燃心中有底,沉默了片刻,又道:“与皇后娘娘的死,也有关系是么?”
江莠抿嘴,半响后道:“暂时还只是猜测,我们还需要调查取证才能。。”
“有一个人,或许可以避开惊动郭氏,也能代替安吉禾,替皇上前去查一查此事。”陆燃打断江莠的话,他原想着此事没有要紧的,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江莠挑眉:“谁?”
陆燃顺着江莠看向对面的祁道:“或许靖王爷知道,陈尚水这个名字么?”
祁道愣了一下,没想到陆燃会额外问自己这个,见江莠也看向自己,原本没准备回答的祁道竟然鬼使神差的开始回想起这个名字来。
刚听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细细想来,真还觉出了几分熟悉感来:“似乎是听过的。”
或许是不经意间听过几次从而有了印象,或许是曾经有过印象而太久没有想起。
陈尚水三个字默念起来,越念越觉得熟悉。
当年陆燃是他们之中与安吉禾走得最近的人,是以对安吉禾的事,即便过去多年,陆燃依旧非常清楚。
见祁道实在是有印象但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陆燃也不继续卖关子,直接道:“陈尚水是安吉禾的妹夫,也算是个神秘又颇有经商手段之人,他跟安吉禾的理念有些不同,更追求自在一些,不愿官场束缚,所以一直以来为人低调,不常出没人前,据我所知,陈尚水依旧在盛京里。”
陆燃这么一说,祁道立刻便想起来了。
“我与陈尚水尚还有些交情在,这件事上,他是我能想到最合适的人选,霆夜手中握有金刀,如君亲临,算是咱们的底气,由我和霆夜去寻陈尚水帮助,江莠你与靖王爷进宫回禀皇上此事,官府的眼睛盯得松懈些,咱们的收获便要更大些。”陆燃很自然的把姜霆夜归到了自己这边,说完之后又抬眸望一直沉默不语的明月臣那方看了一眼,询问道,“这位公子是?”
姜霆夜回过神,往明月臣那边靠了靠:“是义勇爵的养子,唤作明月臣,此番与我一同进京,也代表义勇爵对姜家的支持。”
陆燃颔首表示明白,如果没有义勇爵首肯,想来金刀姜霆夜也带不出来。
“明公子可介意与我心腹云间一起行动?”去寻陈尚水谈事有他和姜霆夜便足够了,总要留几个随时可调度各地的人支援帮扶,以免突发情况导致手忙脚乱。
明月臣应承得痛快,只要能帮上忙便行。
被陆燃一眼看破心思安排在江莠身边的祁道别扭的插一句嘴:“西城也与你们一起,盛京他熟悉。”
说罢,不想耽搁怕有什么变故,祁道率先转身朝外走去:“走吧,进宫。”
江莠神色有些闪躲,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她叮嘱姜霆夜一声要听陆燃的指挥后,匆匆跟上祁道的步伐离开了。
陆燃环抱手臂瞧着两人背影,片刻后不自觉的笑着摇了摇头,吩咐给了云间和明月臣要去打探的地点和事情后,便领着姜霆夜也出门了。
“咱们要去哪儿找那个什么水?”姜霆夜眨巴眼。
陆燃目视前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