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都要跃出身体,诸伏景光咬紧牙关,手不自觉拽住对方腰间的衣褶,感受到揽着自己的人往前倾过身子——
“而后,爱着我。”
第三句。
一瞬安静。
——接着嘶吼直冲天际!
“啊啊啊啊啊爱!爱……给我,爱啊啊啊!!!”
索求爱意的声音状若癫狂,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鼓胀填满,诸伏景光甚至能够感受到空间被挤压。
而在这窒息感逐渐膨大的过程中,有琐碎撞破嘈杂,直逼特级的咒灵终于显露出它的能力。
不同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四面八方,满怀绝望,分明陌生却又那般熟悉,同吼叫混淆着洞穿回忆。
“好黑,谁来救救我——”
“别出来…躲在柜子里藏好……”
“别出来!!!”
尖叫刺痛大脑,笼罩在黑暗中的人猛地一颤,指甲透过衬衫狠狠剜在左边背脊。
浑噩中,诸伏景光只觉手下的触感并不似别处那般平坦,拥着自己的人则身子一顿,接着将手插|入短发发丝间,动作轻缓地揉了揉,凑近的长发扫在他脸侧有些痒:
“不要在意,那都是过去了。”
诸伏景光不知这句话是五月朝宫说给他还是说给自己。
只是回过神才感觉到,那只环在自己腰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而现在是他在贴紧对方。
不想在这场战斗中拖累搭档,猫眼男人尽力沉下情绪,试图屏退那些零碎的呼喊。
可下一刻,怪物的叫喊突然拔至高峰,如同垂死挣扎,有什么碎裂的响声合着更加凄厉的悲鸣一起,循着防备的缝隙蜂拥而上!
“麻美姐姐……”
“好疼啊……我……”
“离开这里,去你该回去的地方……然后……”
“妈妈——!”
嘈杂一片。
诸伏景光已经分不清这些声音哪些属于曾经,哪些又是他人的幻觉。
而在最后孩童哭喊声爆发的刹那,一直在安抚他的手蓦地滞于脖颈处,紧接着空间内挤压感骤增,勾起往日苦痛的源头轰然炸开!
“砰!”
“……”
腥臭味铺天盖地,却又被冷香吹散消失。
极致的静默下,一声呼唤撕裂了黑暗——
“睁眼。”
于是诸伏景光从拥抱里抽离,睁开了双眼。
黑与红交织的一幕让那对湛蓝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鎏金中一闪而逝的艳红,以及……
水墨般、不似人间之物的片羽。
仅有一侧的黑羽窸窣抖动着,细小绒毛从视线的边角悄然飘过,再看去便什么都没有了。
*
当拖车把七零八碎的车拖走时,凄惨丰田的主人终于松垮了神经。
幸好,狙击枪包在事后被他背在了身上,暗格里的手|枪也早就别在腰间。
而且虽说是节假日的地下停车场,不知为何并没有人经过,摄像头也没能拍到什么画面,车子的损毁只能认定为被人蓄意报复,而不是被柏油怪物当铅球使造成的结果。
尽管他的搭档身上又蒙了一层谜团,但诸伏景光还要说一句:
太好了,麻烦事又少了一桩。
在保险公司的人一脸‘你是冤大头啊!’的悲悯神色下,猫眼男人说了句不想追究,便和搭档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可关于这件事,前辈真不想追究么?”
少见地没往攻略对象那边贴去,五月朝宫边走边问。
诸伏景光说不追究是假的:“那些究竟是什么?”
灿金色停下来看着他:“你可以当作是另一面的东西,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
“人类的负面情绪?”诸伏景光也停下脚步,思躇片刻道:“你的催眠也适用于它们?”
“是。”
五月朝宫看过去的眼神里带着些考量,“你好像很喜欢探听情报啊,前辈。”
诸伏景光心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因为总要知道差点刺穿我的东西是什么。”
他说着就重新挪动脚步,五月朝宫一愣,旋即郑重道: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这话实在真诚,却似是另一种试探,让草木皆兵的男人很想呲回去。
只是敏锐察觉到黑发青年并不如平常那般心情愉快,末了,诸伏景光仅是开口问了困扰他几天的事:
“明明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为什么还要叫前辈?”
“因为没有得到更加亲密的名字。”
他得到了出乎意料的乖巧答复。
“……什么意思?”
鞋跟扣响地面的声音中止,五月朝宫站在原地,望着回头看向自己的男人,神色认真:
“因为没有得到更加亲密的名字,而我也不想要绿川或是绿川君这样有隔阂的叫法,苏格兰又是组织里的人都会称呼的代号——”
“虽然这种酒和你确实很配。”
干冽中勾勒出圆润的烟熏味,醇厚且足够醉人。
这样一种让锐利和绵软保持着绝佳平衡的酒,无疑完美适配眼前的男人,但那却是别人都会叫的代号。
他想要只属于他的。
无论名字亦或是,人。
“所以在得到更加亲密的名字之前,就让我们保持着前辈和后辈的关系好了。”
镜片之下,那对灿金在呼扇的蝶翼下重现又消失,与诸伏景光的心跳一起,短暂共鸣。
而在猫眼男人愣神之际,五月朝宫蜷起指节,将之点在唇边后又舒展开,弯起眉眼:
“当然,如果前辈愿意让我叫你的名,我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