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伶伶以为出了卧室就完事儿了,虽然碰了好几根钉子,但没撕破脸,拉拉扯扯了十几年,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陈亦茂和白西还在拍摄中。
曲伶伶被白西的假发吓了个结结实实,再看陈亦茂站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个灯泡,似懂非懂:“你们这是拍什么?”
二人对曲伶伶没戒心,实话实说:拍男主帮“女神”换灯泡。
换灯泡?曲伶伶再看白西的眼神便要吃人了: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是恶心谁呢?
不就是恶心我呢?
白西的脑子是真好使。曲伶伶在他这儿就算不打自招了。所以老板的“女神”十有八九就是曲伶伶了。
没看出来。
白西跟了曾煦这么久,真没看出来。
曲伶伶离开前,还被毛怪的拖鞋绊了一脚,恨了个牙痒痒。
卧室里。
良久,孟甜甜对曾煦道:“不需要。我不需要知道你这三年都做了什么。”
曾煦被一种无力感包围。说白了,他不怕孟甜甜恨他,不怕她对他破口大骂甚至拳打脚踢,他怕的……是她眼里没有他。
“我知道了。”他只能接受。
孟甜甜要走,曾煦挡了她一下,还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这里。”
他知道孟甜甜演这么一出小儿科的戏码,只是要给曲伶伶添堵,没必要让陈亦茂和白西等人误会。
而孟甜甜把嘴边有印泥的事儿给忘了。
这一回合,曾煦太帮她了,太不给曲伶伶面子了,也太……太有分寸了。上次在他办公室,他胆大包天,敢从她嘴边摘玉米,如今他甚至不敢往她跟前站一站,总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
还有,刚刚他和她给陈亦茂和白西做示范时,他对她说了一句话。
陈亦茂问她听清了吗?
她说没听清。
的确没听清,毕竟曾煦只动嘴,没出声儿。
但她知道,他说的是他很想她……
当时,她无动于衷。
这会儿却上心头。
他说的不是对不起,也不是假惺惺的指天誓日,是他想她。他想她什么?从六岁起,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用不着想。上大学后,他们不在同一座城市,总是她对他感慨:“曾小煦,我好想你啊!”她偶尔问他:“你想我了吗?”
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被她缠得没辙没辙了,他才会一连串道:“想想想,想了。”
她便会心满意足。
这会儿孟甜甜再去想那四年——其中有两年是朋友,有两年是恋人的那四年,曾煦真的有想过她吗?真的有。每个月末,曾煦会提醒她手机不要欠费。她这边变天,曾煦会提醒她带雨伞。到了期末,她为每一科的deadline晕头转向时,是曾煦帮她规划,要知道,那也是他每学期最忙最忙的时候。
更何况,无论是她回来看他,还是他去看她,他手上都少不了她爱吃的食物。
如果这都不算想,什么才算?
总之,孟甜甜不是能一心几用的人,她脑子里一堆有的没的,便把嘴边有印泥的事儿给忘了,面对曾煦的提醒,一头雾水。
曾煦左看右看,卧室里没有镜子。
他手抬到一半,顿了顿,等孟甜甜的表态。
然后,曾煦有九成是管不住自己的手了,有一成是侥幸——这也许是孟甜甜的默许?终于,他要帮她擦去嘴边的印泥。
孟甜甜如梦初醒:“你想我什么?”
曾煦的手停在距离孟甜甜的脸十公分的地方:“什么?”
“你不是说,你很想我?你想我什么?”
这一次换曾煦说不出话来。一样的道理,他宁愿孟甜甜的这个问题是质问。但她太心平气和了,太无所谓了,像在和他聊天气。
“我听错了?”
曾煦被动道:“没,没听错。”
“我再问就是第三遍了。你想我什么?”
曾煦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指尖都麻了,脑子清清楚楚,但言语跟不上:“很多……想字有很多种不同的意思,比如思考,比如回忆,比如惦念。像是思考或者回忆,你可以问我思考什么、回忆什么,但我说的是……我很想你,有一个很字,所以想字在这里只能是惦念的意思……”
“停停停,你给我上语文课呢?”
曾煦大气都不敢喘了。
“好,惦记就惦记,那你惦记我什么?”
曾煦做了一辈子学霸,哪怕是三年前,孟甜甜推翻了他对她的爱,他百口莫辩的时候,也不至于说不出话来。眼下,他却被孟甜甜问住了。甚至这道题是该答abcd,还是该答1234,他都不知道。
就这样,孟甜甜给他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自从三年前,你说的话进了我的耳朵里,就都是胡扯、没道理、莫名其妙,到今天也是一样,你说这赖谁?”
“赖我。”
“为什么赖你?”
曾煦又被问住了。
孟甜甜没有卖关子:“曾煦,我不否认当年你对我的好,但你在一锅粥里撒了几粒老鼠屎进来,这锅粥就全完了。你再怎么说你没撒,说你是不小心的,说你又择出去了,都没用。信任……信任是全世界唯一一样重建不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