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甜甜听丁燕子说了,曾煦的爸妈今天干了票大的。
干了票大的,这是丁燕子的用词,说俩人把窗户都砸了,曾煦他爸都动刀子了,警察都来了……
“还好。”曾煦不多谈,“你回家了吗?”
“嗯。”孟甜甜在楼下看曾煦的窗口黑着灯。
“明天我送你。”曾煦今晚是爽了孟甜甜的约。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好不同意攒了今晚的局。明天她就要回学校了。
但相较于和小胖他们联欢,曾煦更想和孟甜甜两个人。好歹也做了一年的男女朋友了,他不知道算不算渐入佳境,但让他排序的话,两个人好过一个人,一个人好过一群人。
无奈孟甜甜总想大集合。
“怎么没来找我?”曾煦问孟甜甜。
“就……就太晚了。”孟甜甜再高八度,“你想让我去找你吗?”
“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这就去找你!”
“太晚了。”
“我出门了,你等我!”
孟甜甜演戏演全套,闷着头,好一通高抬腿跑,再一抬头,看曾煦从楼门口出来了。“咻……”孟甜甜演得有始有终,“瞬移,厉不厉害?”
曾煦捧场:“厉害。”
曾煦不知道孟甜甜在楼下,是要去迎她。二人坐在绿化带边上,春夏交际,夜风凉飕飕。二人再转移到楼道,又热了,一来不通风,二来太静了,静得只剩下呼吸,喘也不是,不喘也不是。
“你还好吗?”孟甜甜问了第二遍。
这一次,曾煦没藏着掖着:“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爱也爱过,也一起走过起起落落,还有一个我,都不算数吗?到今天分也好,不分也好,都好过这个死结。”
孟甜甜不知道怎么开导曾煦,她也还是个孩子,她父母的婚姻也是个失败的案例,她看她妈换男朋友堪比换包、换鞋,看得出她妈的心里也有一个洞。
孟甜甜只能往上坐了一级台阶,从斜后方抱了抱曾煦,给他做后盾。
管用。
曾煦问孟甜甜:“跟小胖他们玩儿得高兴吗?”
“高兴。”
“不高兴?”
“我说高兴。”
“你高不高兴,我还听不出来?”
孟甜甜捏了一下曾煦的耳朵:“你可真会听。”
若不是楼道里光线暗,孟甜甜会看到曾煦的耳朵红透了。
曾煦向斜后方的孟甜甜回头:“为什么不高兴?”
“你别问了。”
“我再问一次,你再不说,我就不问了。”
孟甜甜不是能藏住话的人,啧了一声:“就是……他们说我不行。”
“什么不行?”
“就……就跟圆圆一样不行。”
“圆圆怎么不行了?”
“圆圆长这么大都还没kiss过!”
孟甜甜说“别人”的事连眼都不带眨的,问题是她前一句才把她和“别人”划了等号,曾煦能转不过这个弯来吗?孟甜甜的初吻至今还在,赖谁?
除了赖他曾煦,还能赖谁?
在此之前,在他们还谈不上“男女之情”之前,交流过这件事。是由电影里一个男女主kiss的镜头引发的。小胖他们都一副“哇塞”的样子,只有他们漠然地一对视:这有什么好哇塞的……
打记事起,曾煦就没看过他爸亲他妈,手、脸、脑门儿,都没亲过。在他这个学霸的字典里,没有“亲”这个字。
同样打记事起,孟甜甜看过她爸和她妈亲、她爸和小三亲、她妈和男朋友(们)亲,以至于亲这件事,让她觉得不适——心理和生理上两方面的不适。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块儿,在牵手、拥抱后,是真下不去嘴。
气氛一僵。
孟甜甜对曾煦发誓:“但我说你行!我不行是我不行,你行!”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曾煦好端端地眼眶一热,或许是因为父母的害人害己,或许是因为孟甜甜对他舍己救人,又或许要归咎于楼道里幽幽闷闷的空气。
孟甜甜脱口而出:“你对我也很好啊!”
就这样,曾煦反手一揽孟甜甜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压向了自己,吻住了她。客观说,这一吻的“质量”不怎么样。她不会,他也不会,没有无师自通这一说。吻完了,曾煦口干舌燥:“我没别的意思。”
“那……那你什么意思?”孟甜甜也好不到哪去。
曾煦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既然说我对你很好,我就不能让别人说你不行。”
良久,孟甜甜咂了咂嘴,小声道:“你好像真不行。”
“什么?”曾煦没听清。
孟甜甜郑重其事:“不是好像,是你真不行。”
“什么?!”这次,曾煦听是听清了,但这像话吗?从六岁起,他在孟甜甜心中就是无可挑剔,到头来,这kiss这件事上……不行?
孟甜甜一连串道:“当然了,我也不行,我行我就上了。你不行也没关系,功夫不负有心人,多练练一定能行。”
这是曾煦最“烦”孟甜甜的一次。
虽然从六岁起,她就三天两头地烦他,但都不能和这一次相提并论。
曾煦再吻住孟甜甜时,心里是这么想的:练就练。
至于孟甜甜在五迷三道后,心里是这么想的:不愧是曾煦,这么快就行了……
如今,孟甜甜问了盛徉同样的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问之前,她没想到曾煦,没想到这是曾煦在四年前问她的话,一字不差。
问完了,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