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折回往村子里走去,“孤知道骊山的书舍,这里的孩子读书都是不用钱的,这可是各地州府不同,书舍费用要全部由州府来支出,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徐孝德点头道:“太子殿下,各地州府也有自己的顾虑,眼下赋税虽说好了点,可是在银钱方面还是捉襟见肘。”
“没错,孤也建议过用粮食来偿付,可各地粮食都丰收,根本不缺粮食,那些生员夫子更希望能够收到现钱。”
见到上官仪正在不远处端着一碗黍米饭,他坐在田埂边大口地吃着。
李承乾走到他身后,“上官仪?”
嘴里吃着饭食,上官仪抬头见到太子连忙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打扰你用饭了。”
“也吃完了。”上官仪把空碗放在一旁,擦了擦嘴,“不知道太子殿下到来,是下官失礼了。”
“孤近日一直在考虑官学的开办事宜,知道你们骊山的官学是最早开办的,此番来问问。”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疑惑,下官知无不言。”
李承乾点头面带难色,“各地州府的官学开办,多数的阻力也都是因为银钱,而各地夫子教书还是收寻常人家的束脩,这束脩有的给粮食,有的给绸缎布匹,还有的给银钱,因为这几年粮食丰收,他们都不收粮食了。”
“太子殿下是担心教书夫子索要束脩会造成负担,而这些负担都落在了寻常人家身上。”
李承乾点头没有否认。
“太子殿下还在犹豫这笔银钱要从何处来?”
“正是如此。”
上官仪思量半晌,“下官倒是没有考虑过这等事,历来教书夫子不是生员便是各地州府推荐的士子,年迈的也就算了,若是年轻人他们一边教书自己来准备科举考试,也能解决生计,下官倒是有个建议,只是不知道是否合适。”
“父皇都广开言路,积极纳谏,孤自当效仿,你直说。”
看了看李承乾的脸色,上官仪开口道:“朝中已开科举,若是这些士子和生员知晓入官学教书能够给他们参加科举的时候带来好处,自然可以大大改善此种情况。”
李承乾思量半晌,“倒是新奇的想法。”
“我们骊山一直以来都鼓励村民多多思考,将复杂的事情以更简便的方式去解决,我们的工厂改善了很多,现在的产量已经是去年的两倍之多。”
李承乾又道:“何种好处?”
“在长安城建设一个驿馆,有专人看管,但凡来应试科举的考生皆可以在科举期间住在驿馆,一切食宿皆由朝中承担,以此减少生员和士子们的负担给予保障,下官观察过长安城的物价,从贞观四年到如今长安城的人口翻了一倍有余,物价和食宿费用上涨不少。”
李承乾皱眉道:“你的这个办法又不会坏了科举的公平之处,还能鼓励生员入官学,给他们一个保障,想法确实很不错,孤回去之后便会让门下省众人商议。”
上官仪再次行礼,“臣以为六礼束脩原本是学子向夫子的敬意,六礼束脩在古时便是礼仪,而不该是孩子们受学的门槛。”
见李承乾沉默了,上官仪又道:“臣失言。”
“这世上敢谈论六礼的人不多,能听到这般言论倒是少见,孤明白你的顾虑,你是担心士族和官学联合提高束脩价格从而中饱私囊,有了这个门槛就成了寻常人家的负担,而更多的孩子不能进入书舍读书。”
上官仪点头,“士族门第所用手段不过尔尔,只要明白来由便能堪破。”
“有人说张阳在朝中是一个十足的狂士,不愧是他看中的人,你们心中都有一种不服礼教,质问到底的血性。”
“下官不是张阳下属,下官与他是朋友。”
“好一句朋友。”李承乾点着头离开。
“太子殿下慢走。”上官仪站在原地行礼。
李承乾走在村子里,一路走向工厂,在骊山的东南面那里还有几间大工厂,那里同样生产着肥皂和棉布。
“孤看此地一直离不开生产两个字。”
陪在太子身边的徐孝德回道:“对骊山和张阳来说生产便是他们的财富来源。”
“他掌握生产,不掌握贩卖这便是父皇对他的放心之处吧。”
“臣刚刚听上官仪一番议论,他胆敢谈论六礼若是被他人知道了,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李承乾皱眉低声道:“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古老礼制慢慢被一些人利用,他们拿着祖宗规矩来确立自己的地位,这种作法孤嗤之以鼻。”
徐孝德劝道:“此事还是莫要告知朝中,这要是被他人知晓了,上官仪一生仕途怕是毁了。”
李承乾点头,“能够将这里治理好,上官仪确实有才能,他将来不会一直留在骊山,这等人才势必为父皇所用,与孤说也就罢了,孤就当没听闻,也希望以后他能够谨言慎行。”
这一片村子的房屋越来越多,骊山的发展一直都在建设。
这种建设自张阳得到封地以来便没有停止,从去年到现在这里的房屋数量翻了两倍有余。
一排数十间库房,满满当当放满了粮食与货物。
这是全村的财富所在。
正要走出村子的时候,李承乾见到了李泰。
李泰带着侍卫正在放养马匹,从草原上的马儿拉来了羊毛之后,它们就落在这里。
“青雀,这些马匹从何而来?”
“突厥人给的。”见到太子,李泰顿时来了想法,“不知皇兄可否给父皇带个话。”
“需要孤带什么话回去?”
“就告诉父皇,骊山有战马一百匹,不知军中是否缺战马,父皇可以让人来挑选采买,我们骊山和突厥有生意往来,以后会有更多的战马送来。”
李承乾沉声道:“青雀你越来越不像话,怎么能和父皇做起买卖?”
看李承乾一本正经的模样,李泰冷哼一声,父皇和姐夫之间的买卖还少吗?姐夫暗地里与父皇做的交易想必他也不清楚,又道:“这些战马不是我的,都是姐夫的,也不能善自主张献给父皇。”
“孤知道了。”李承乾板着脸离开。
李泰站在原地,朝着李承乾的背影竖起中指。
“魏王殿下,这是何意呀?”一旁的侍卫看到这般动作好奇道。
“姐夫教的,如果你遇到讨厌的人,你就要对他竖起中指,知道了没有?”李泰又收起中指躺在草垛,再看自己的侍卫们互相比划着中指,都是无知的人,你们根本不知道姐夫的境界有多高,更想不到姐夫的处境,这些事情李承乾更不会知道。
躺在草垛上,李泰看着蓝天上的白云,心中有一种寂寥,这世上哪里有本王的知音。
举目四望,皆是无知之辈。
回首看去,又是琐事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