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贫寒子弟来说就是一个福地。
外交院是礼部的下属衙门,除了直接给中书省禀报各项事宜,独立于六部之外。
听说张阳是一个疏于政事的人。
进入外交院办事,近四个月都没有见过张阳其人。
说来可笑,在礼部办事,竟然没见过礼部的尚书。
狄知逊吃着饭食又检查了一遍手中的卷宗没有错,把手中的碗筷放下便走向院子的另一边。
整个小院子有两个出入口,分别通往另外两个楼阁。
狄知逊走入右手边的楼阁,这里的文吏相对多一些。
顺着这里的楼阁走上,狄知逊来到一个房间前,张大象正坐在其中。
狄知逊将这些卷宗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张侍郎,这些都是吏部带来的卷宗,上面都有这次科举士子的名册。”
“放着吧。”
“喏。”狄知逊见侍郎头也没抬忙着书写,又道:“其实在科举之后,下官还认识不少贫寒出身士子,可否引荐给张侍郎?”
张大象执笔正在书写着,没有答话。
狄知逊又道:“这些贫寒子弟就算是入仕,他们在长安城的生活也并不好,虽说给他们一个马棚也能住,三位侍郎常说我们礼部非常地缺人,不如将这些人要过来,一来可以给我们增加人手,二来下官知道外交院独立六部之外也是希望可以自主在坊间招人,在以后的科举上给那些士子一个好印象。”
终于张大象搁下了手中的笔,“你要引荐的人都写下来,人手分配是要三位侍郎共同商议,而且我们外交院时常要把文吏外派到关外各地,比如西域吐蕃或者辽东,不可能全部留在长安。”
狄知逊点头,“下官这就写。”
张大象这才抬首看了他一眼,这个狄知逊才入仕,在朝中有三两朋友倒也无妨,可朝堂是个大染缸。
看得出狄知逊是仗义之举,可这种仗义之举对他的将来毫无用处。
拉帮结派的作法更是不可取。
在手下办事的人中狄知逊还算是得力。
以前外交院都是自己招收的人手,张阳之所以开辟外交院也是出于这种考量,减少朝堂的限制。
想起当初几十个人挤在正堂一起办事,为了忙西域的事情甚至都睡在了外交院中,张大象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鼾声与磨牙声此起彼伏。
现在好了,建设了安西都护府,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松许多。
张大素的下属走到门前,行礼道:“张侍郎,南诏使者到长安城了,许侍郎已经带人去迎接,要安排人手招待。”
张大象点头道:“我这就安排,告许侍郎一切从简,我们外交院能用的银钱已经不多了。”
“喏。”
眼下外交院还剩下三千贯银钱,来年的银钱还会不会有都不好说。
整个外交院就数许敬宗办事要钱的次数最多,为了打探消息每个月都要花出去一千贯,等有机会一定要和张阳好好说说,这个许敬宗也太会花钱了。
写完一封信,张大象走出房间递给门前的文吏,“派人跑一趟辽东,将这封信交给幽州长史,张大安。”
“喏。”
看着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手,心中满意不少,到现在终于他觉得这个外交院有模有样了。
战事未开,外交先行,外交院要一直站在战争的最前方。
夜里,长安城还算是平静,张阳坐在院子里桌案上放着一盏油灯,手里捧着一卷书。
李玥拿着一件外衣,“夫君小心着凉。”
贴心地给披上外衣,李玥在一旁坐下,小声问道:“夫君看什么书?”
张阳喝下一口热茶,“食货志。”
揽着媳妇的肩膀,张阳低声道:“这卷书讲食与货,民以食为天自然离不开食,而货就是交易,商业与金钱流动的专篇。”
在众多典籍中这是少有论述商业模式的书。
李玥抬头看向夜空中的细月,“今天的夜色好黑。”
“嗯,今晚应该会发生不少事情。”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杨婶就守在自家院前,王婶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
张阳低声道:“你先睡吧,我等收到消息再休息。”
“我陪夫君坐一会儿。”
“也好。”
“你不饿吗?”
“刚刚吃了一些糕点,现在不饿。”
夫妻俩靠在一起安静坐着,时不时低声说三两句话。
灞上,有十几个人正在朝着庄院走去。
“今晚要把这个地方抢了吗?”
“放心,这个庄院中的银钱也是来历不明。”
“要杀人吗?”一个抱着横刀的人低声讲道。
“你觉得杀了人会怎么样?”
“若只是抢劫银钱官府最多过问,若是出了人命,多半会追查不放。”
“知道不能出人命,你还问?一天天要杀人,某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多用点智慧!”
领头的人数落完手下,抬头看了看风向,“动手吧。”
一群人冲向这个庄园,有几个翻墙而入,还有三两人迅速打倒门前的守卫,闯入其中。
这一组人是常在程处默身边的部曲,办事也老练。
听着庄园内的动静,有怒喝声,也有瓦罐等物倒在地上的动静。
一个时辰过去,院子里的动静渐渐平息了。
看着庄园内的这些下人一个个被绑着,他们的嘴里也塞着布。
几箱金子很快被搬了出来。
将这里伪装成盗匪洗劫,众人又仔细搜了一番确认没有值钱的事物这才离开。
至于庄院里的这些人,明天会有官兵来救他们。
事情只要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帮中有帮规,帮规严苛,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捷越官府办事。
该是官府的事情就让官府去办,帮中的人锄强扶弱,最后都会把人送到衙门,让官府处置。
长安城内,黑夜笼罩下,寂静的城中也有不少人影走动,他们熟练地避开巡夜的官兵,穿行在各个街巷中。
红烧肉帮少见地为一件事动用了这么多人手。
夜逐渐深了,张阳看了一眼靠在肩膀上的媳妇,她的呼吸平缓已经睡着。
都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睡觉还留口水。
张阳抱起她往屋内走去,将她放在床榻上,盖好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