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偶尔也会去临时搭建的会审府衙旁听他们的议论和商讨。
每每到了傍晚,这里商讨才结束,李泰安排人在村口建了好几间屋子,甚至还有犯人被押到这里。
跟着郑公走出临时的官邸,张阳叹道:“近来范阳各地的事情都是张行成在主持?”
郑公目视前方捧着一卷书点头,时不时咳嗽两声。
这位老人家的背影一点都不佝偻,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一样地挺拔。
张阳笑道:“您老忙完这件事就来骊山养老如何?在骊山有您的故交。”
闻言,郑公的脚步停了停,他低声道:“养老?老夫若是养老了这朝堂该如何是好。”
“难道一定要一病不起,才要停下来吗?”
见郑公没有说话,张阳又道:“退而致仕,还禄位于君,这是很平常的事。”
郑公低声道:“孩子,你可知贞观的太平有多么的来之不易,你可知当年玄武门一夜过去,有多少人头落地?”
“没有。”
终于这些人被带了下去,魏征朗声道:“嗟我万民!尔肃尔听,世人痛苦,火热水深。世家门阀,为虎作伥,高门望族,以枭以张!本朝兴科举,以兴公正……嗟我万民,尔肃尔听,社稷深重,火热水深,山匪世家,为虎作伥,手握权柄,以枭以张……”
说话间,郑公的语气带着颤抖。
小清清重重点头,“女儿明白。”
裴宣机终于拿出了讨世家檄文,这篇檄文也落到了郑公的手中。
如果说世家要亡,那是这个时代的选择,是所有底层人的选择。
许敬宗颔首道:“早晚的。”
许敬宗淡淡道:“这世道永远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的,世家与皇帝不成为一家人,那就会成为敌人。”
皇帝不可能站在世家这一头,而去一起压榨底层人。
张阳早早就醒来了。
许敬宗点头道:“世家会在,会留在史书上吧。”
她这才不情愿地喊了声,“文本伯伯。”
几声嗟我万民,让底下的世家子弟不再啜泣,不再哀呼。
三百余户人被杀,有读书人一把火烧了范阳卢家的宗祠,将范阳卢家烧了个干净。
郑公低声道:“闹事的学子朝中自然会给一个公道,你们范阳买卖他人家眷,将乡野村女卖入贱籍,夺人家产,杀人全族,却还逍遥在外,这世道的公义早就你们这些败尽!”
皇帝不在这里,也不会听到他们的怒吼与啜泣声。
“那位就是骊山的县侯。”张柬之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头壮硕棕熊身边的男子。
“你劝不住他的。”
群众的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天可汗到了这一步,终于是走在了群众的路线上。
同样是贱籍出身的李义府很是振奋,他觉得往后会有更多像他这样的人找到出路。
今天是正式开始会审的日子。
想要再走近就被官兵拦着了。
世家子弟终于被带下去了。
不多时,李义府也快步跑来,“许尚书,许尚书!”
狄仁杰坐在门槛上,低声道:“许尚书,鲸死了。”
狄仁杰苦恼地拍了拍脑门,“这皇城中唯有礼部开着门,除了许尚书也不会有别人了。”
只是觉得近来很紧张。
许敬宗笑道:“很久了,你只是看到了会审,不知道当年陛下为了编撰氏族志遭受了多少非议。”
郑公主持这次会审,赵国公与房相也都到场了。
急报看完,郑公又交给了房相与赵国公。
大唐贞观年间的第一次三法司会审。
“呵呵呵……你拿我们骊山的东西的时候,脸皮就挺厚的。”
皇帝以往也来骊山过冬,也不会这么多的护卫,村子里的村民并不知道这两日来的刺杀。
李玥整了整夫君的衣领,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这么合身,这么多年过去了,没见胖也没见瘦。”
张阳神色多了不悦,又道:“文本兄是知晓了南诏在我手里,来警告我的?”
张阳见岑文本还端坐着,问道:“文本兄不回去吗?”
清晨时分,风雪刚停,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张阳回身看去,“老师啊,郑公好似背负着很多。”
而范阳学子的作乱,便是最大的由头。
郑公念着一个个人的名字,一桩又一桩的罪行,此刻这位老人家没有半点咳嗽,而是嗓音浑厚。
最近夜里,熊大总是被婶婶带出去。
声音传递得很远,远处的围观的群众也听得清清楚楚。
李靖大将军将龙武军的兵马分为三层,前前后后将骊山围了起来。
狄仁杰不屑道:“你是典籍的圣人之言看到的和谐?”
张阳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在这等欢呼声之下,一把朝着世家而去的屠刀落下。
“学生明白了。”
岑文本疑惑道:“有吗?”
会审进行了半日就结束了,狄仁杰策马来到长安城前,又狂奔跑向皇城,耳边都是喧嚣的风声。
张阳走入这处临时的官邸,还有文吏忙前忙后。
李义府小声道:“范阳那边出大事了,有很多人被抓了,包括那些闹事的文人和贱籍。”
张阳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叫人,文本伯伯。”
皇帝与郑公的约定的日子到了。
张阳笑道:“今天难得正式场合,总要穿的,有点样子的送葬世家。”
说罢,张柬之又道:“身侧有猛兽相伴之人,都不是好人。”
忽然有其中一个世家子弟大声道:“天可汗!我们范阳卢家亡了!”
身后传来了张公瑾的话语声。
“学生明白了,陛下与世家的旧怨,郑公与陛下之间的旧事都不是我能参与的,老师希望我旁观。”
众多文吏已经开始收拾,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狄仁杰思索着又道:“总觉得这一切太快了。”
玄武门那一夜的事有很多的隐秘,当年郑公是李建成部下的人,他知道的肯定比旁人要多。
有人记住了这篇文章。
张阳穿着官靴走出家门,带着女儿与熊大走下山。
“你怎知晓?”
张阳皱眉站在原地,可郑公的脚步依旧。
世家子弟皆是在场啜泣,“近百代人,六百年的世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