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屡屡大捷,大唐修建了碎叶城之后,天可汗已经成了最有凝聚力的人。
“陛下,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话音落下,殿内又恢复了安静,许敬宗此刻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就算是陛下现在拿起奏章,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许敬宗也认了。
李世民颔首道:“此事你怎不在朝议上说。”
“臣若在早朝时说了势必有朝臣反对,尤其是褚遂良之流,他们一定会说,治理之事应当徐徐图之,当与诸地商讨。”
“就算如此,这么大的事,他们一定会反驳。”
许敬宗又是行礼,自从初入礼部以来,这是他在朝为官生涯行礼最多的一次,“陛下,治理与归从并不矛盾,只有给了突厥人身份,他们才能受大唐的管制,往后再给治理。”
“所谓徐徐图之,才是倒行逆施,如今西征大胜,不论是西域还是突厥,西征大胜之后,民心所归前所未有,此等良机不可再等了,须一鼓作气,若年月久了这股气便会消磨,异心再起,届时想要收服恐怕更难了。”
见陛下拿起这份奏章,许敬宗连忙低下头,要打要骂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朕知道了,你先安排。”
“啊……”许敬宗有些错愕,这才回神连忙道:“臣这就去办。”
李义府等在承天门外,他很羡慕现在的许敬宗可以直接去呈报陛下,这种事情他也想去干。
这辈子还没与陛下单独谈过话。
等许敬宗走出来了,李义府被冻得缩着脖子走上前,“许侍郎。”
许敬宗叹道:“可以安排了。”
“咦?许侍郎为何的一头的汗。”
“呵呵呵……”许敬宗冷哼道,“你要是单独面见陛下,还是这么重大的事,你也会汗流浃背的。”
李义府跟着脚步又问道:“下官,要如何安排?”
许敬宗低声道:“召见各国使者,老夫亲自与他们谈。”
“那金春秋还在长安城呢?那新罗的事……”
“这混账怎还住在长安城不走?”
一想到东边的事,至今没有结果,许敬宗一想起就觉得火大,他挥了挥衣袖,“把这人赶走,东边的事情若今年还没消息,就让他自己渡海去打倭奴,再不济派高句丽兵马去灭了新罗。”
“喏。”
许敬宗火气很大,见李义府刚走远又回来了,不耐烦道:“又怎了?”
李义府连忙道:“刚刚送来的消息,吐蕃的小赞普死了。”
“死了?”许敬宗的语调高了几分,“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的事了,吐蕃使者带来的消息,现在那吐蕃赞普还在哭着呢,是否让松赞干布回去。”
许敬宗来回踱步,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件件不顺心的事都来了。
李义府又道:“我们在都护府的人也送来消息,是病死的,多半不会有假。”
许敬宗神色凝重,急忙道:“立刻将消息送去骊山,看看县侯意下如何。”
“喏。”
骊山,张阳望着华清池水面上升腾的热气沉默不语,寒冬时节这池水也不会结冰。
贡日贡赞还是早逝了,这个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吐蕃王子还见过他一面。
“师父,朝中派人来问,吐蕃的事要如何安置?”
张阳扶着额头闭着眼低声道:“请松赞干布来一趟骊山吧。”
小武有些诧异,“这还是师父第一次请他来骊山。”
张阳低声道:“事关大局,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吐蕃的事情我亲自与松赞干布谈。”
“弟子这就去传话。”
“小武姨姨,我也去。”小清清连忙跟上脚步。
贡日贡赞过世的消息在朝中掀起了波澜,但更大的波澜还是许敬宗召集了诸国的使者,相问归服大唐的事。
许敬宗想要将突厥,吐蕃,西域三地都归入大唐,往后他们都是唐人,行唐人律法办事。
不得不说,现在的许敬宗一系的人还在主持着礼部外交事宜,如今的礼部也承袭了当年张阳一脉相承的彪悍作风。
天可汗向吐蕃小赞普贡日贡赞表示痛惜,命人送去了悼念旨意。
松赞干布如同一具躯壳来到了骊山。
张阳亲自在村外迎接,在冷空气叹出一团白雾,快步走上前,“赞普,节哀。”
松赞干布低声道:“他活不长久的,很久以前就想到了。”
带着他走在渭水河边,张阳低声道:“我不希望吐蕃出乱子。”
“县侯需要我回吐蕃主持大局吗?”
“禄东赞是何意思?”
“县侯是在担心他?”
张阳站在河边双手背负,“现在吐蕃事宜都落在禄东赞手中,您的小赞普过世了,现在他该掌握着吐蕃最大的权柄。”
“张阳,我就在长安城,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希望吐蕃归入大唐,让吐蕃人成为大唐的子民。”
松赞干布有气无力道:“你想怎么做?”
“我们相识多久了?”
“从贞观七年,已有九年了。”
渭水河的河面结着冰,看着这位赞普的神情,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平静得不像是个失去孩子的父亲。
张阳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你说这些。”
松赞干布苦涩一笑,“他早晚会有这一天,这件事与你无关,也与大唐无关,对我们吐蕃人来说一个人的死了,他会有新的开始,与其拖着病体一直痛苦,不如早点开始下一个人生。”
这番话说得很开明,说得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