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吸一窒,又要开始眩晕了。
婚礼结束,已经是深夜。
楼上就是酒店,可以供来宾休息。
我得赶快回到出租屋,开始收拾东西,今天星期三,下个星期一之前我得搬走,明天开始找房子。
再请几天假吧。
坐上出租车,我给老板发了短信。
打开车窗,夜风灌进来,吹的脸生疼。
“小伙子,有什么事想不开的。”司机是位中年大叔。
我楞了下,“什么?”
他叹了口气,目视前方,通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人生啊,没有过不去的坎,这日子,过着过着也就过去了,哭一场,睡一觉,继续往前走。”
我抬手一抹,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湿了一大片。
“你说的对。”连声音也哽咽了。
哭一场,睡一觉,继续往前走。
可是,我已经走了十三年。
人生又有几个十三年。
“师傅,麻烦停一下车,我从这里下。”我看见路边有一处广场,深夜空无一人。
“你确定?”师傅担心我想不开。
我笑了笑,举手保证,“我没事,就是下去透透气,这里离我家不远,一会儿就走回去。”
我走到广场上,站在旁边高楼投下的阴影里,整个人陷入黑暗中。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闭上眼,细细去想许烨在台上的舞步,搂着沈澈共舞,我开始幻想着自己就是许烨。
想着他的一举一动。
想着他的一颦一笑。
想着他的热烈。
想着他飞扬的自信。
想着他看着沈澈爱恋的眼神。
想着他站在沈澈身旁,大家的高声祝福和齐称般配。
抬手,挪脚,转圈。
昂首。
背脊挺得笔直。
突然,有说话声传来。
我立刻停止舞步,睁开眼。
夜风起,恍然如梦。
我不是许烨,也不会是许烨。
他可以自信大胆的在人前跳舞,高呼爱沈澈。
而我呢?公司开会,发言都磕磕巴巴的不敢抬头。
为什么不喝的醉一点呢?
喝醉了,我就能跳完整支舞。
不怕人看,不怕人笑。
也能在人前跳舞,唱歌,高喊心中所爱。
我深吸了口气,“沈---”哑了嗓子,闷在心中,还是没能喊出来。
醉了又能怎么样?喊了又能怎么样?喜欢他又能怎么样?
配不上的。
方朝,不要痴心妄想了。
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你真的能跟他在一起,也会连带着他一起被人嘲笑。
何必呢?
何必呢。
何必这么执着。
放下吧,别这么执着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注定被人仰望的。
他们站在高处,应该平视,应该仰首,而不是俯视,不是弯腰。
是我自己太异想天开。
年少时的梦啊,做的实在太长了。
该醒了。
明年吧,明年我一定忘了你。
明年不行就后年。
再不行就下一个十三年。
下下个十三年。
总会忘的。
“呜呜呜呜……”我彻底哭出了声,眼泪哗哗地掉。
为什么年少时的心动会这么残忍,明明没有希望,明明不能再想,明明已经努力控制了。
可偏偏就是忍不住。
喜欢这个词,如果比喻成人,那就太无理取闹了。
我拿出手机,哭的浑身颤抖,划了半晌才找到那张照片。
十七岁的沈澈是我爱情萌芽的开始,三十岁的沈澈是我爱情的终点。
到站了。
“沈澈。”我看着冰冷的屏幕,视线模糊,但他嘴角的那抹笑依旧惹眼。
“我爱你。”用无声的气音说。
照片中的少年还是那个样子,蓝白校服,上翘的唇角,是我这么多年所有的梦。
不能再看,快速点击删除,清空最近删除,随便找了张照片换了屏幕壁纸。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我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脑袋发胀,心口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撕扯着,一块一块地撕碎心脏。
好疼,疼的快要死了。
我想,我应该要疼死在这个深夜了。
死在沈澈结婚当天。
死在沈澈跟别人洞房花烛夜的时刻。
哭声与深夜融合,眼泪与冷风相撞。
化成刀子,杀人如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