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明渊差不多是最后一个到的。

几个豪门世家的老爷太太都已经到了，那几个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也个个西装革履，看上去人模狗样的。

厉明渊扯扯嘴角笑了笑。

一进门，厉老爷子看见他时，脸色便不太好看，又碍于人多的缘故不好发作，只是沉声道，“家宴这么晚才来，你这个主人家真好意思。”

厉明渊耸耸肩，“要不把公司还给您来打理？”

厉老爷噎了噎，没说话。

这些年来，厉明渊已经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们看似是父子，更像是在暗暗争着什么一样，谁也没有向谁低头。

既然是家宴，今日来的人自然也是和厉家走动频繁的人，谁不知道厉老爷和厉明渊之间向来如此，互相都笑着圆场。

“能者多劳嘛，厉氏集团能有如今的规模和地位，明渊功不可没，厉老爷就别太责怪他了！”

“明渊看上去比之前瘦了好多，不要天天忙着工作，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

“明渊马上快三十了吧？都说男人三十而立，”说话的人是程牧的母亲，也是这群长辈里和厉明渊关系最亲近的一个，“别整天忙着工作，男人还是要先成家后立业，你看你的事业都快没地方立了，还不赶紧成个家？”

程夫人话说得幽默，周围都笑了笑，厉夫人也笑了，看了厉明渊一眼，说道，“可不是吗，明渊最近在和沈氏财团的小姐接触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合不合得来。”

厉夫人此话一出，在场的氛围有些微妙。

沈氏财团在海市的地位是唯一一个勉强可以和厉氏集团抗衡的，如果厉明渊和沈玥如真的喜结连理，厉家在海市，几乎是可以只手遮天的程度了。

厉夫人趁着家宴把这件事不清不楚地说了半截出来，也是想给在场的某些人提个醒。

厉氏集团这半年在进行跨国收购，许是怕威胁到自己的利益，有几个世家暗暗联系起来，在暗中给厉家使了不少绊子。

厉家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不代表没有什么作为。

在场的人虽然都是笑着调侃祝福，私底下却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权衡利弊。

只有两个人的神情变化有些明显。

一个是站在尹漫身边的贺屿。

另一个，则是跟在程牧身旁的时麦。

时麦微微蹙了蹙眉，看了厉明渊一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豪门家宴一如既往的无聊，时麦跟着程牧脸都快要笑僵了，趁着有人找程牧聊一个合作的事，时麦轻声说了句“去厕所”，便匆匆离开了。

她去的是院子外面那个卫生间，从卫生间里出来后，她并不急着出去。

时麦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这样的交集场合，从前有父母的庇佑，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找理由不参加，但现在她不仅代表了时家，更是程家的太太，这样的场合，她必须来。

她站在花园里呼吸新鲜空气，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笑声。

“厉家很压抑，是不是？”

-

时麦一怔。

回过头去，竟然是厉明渊。

他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夹了一支烟，没有点。

看上去云淡风轻，但时麦知道，厉明渊才是厉家最不好惹的那个人。

他很疯的。

时麦压下心绪，笑了笑，“没有，是我自己不习惯。”

厉明渊耸耸肩，“我也不习惯，比起我，你老公似乎更加适合厉家。”

时麦转过头看了一眼，程牧正在和厉夫人聊着什么，逗得厉夫人那张总是严肃的脸也笑得很开怀。

“他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

时麦想了想，和厉明渊之间除了云伽，似乎并没有其他任何共同话题，但是她也总不好在这样的场合提起云伽，只好随便说了句，“厉少今天怎么一个人回来？”

厉明渊轻笑出声，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那时小姐觉得我应该带谁一起来？沈玥如？还是——云伽？”

时麦一怔。

她没想到厉明渊能这样轻易跟她毫不避讳地提起云伽的名字。

看见她的神情，厉明渊自觉没趣，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时麦却在他的身后轻声开口，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