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他常常会梦见因为自己的一时之仁，云伽一尸两命，她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床单，染红了整个手术室，染红了他的整个梦境。

他已经不能冷静地再拿起手术刀了。

云伽想要离开这里，他又何尝不想。

索性就一起离开吧，陪着她一起，去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霍与川缓缓看向窗外，或许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厉家人。

接到厉明渊出车祸的电话的时候，陈淑云险些以为是诈骗电话。

直到厉卉慌慌张张打过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妈，你在哪里！明渊出车祸了，现在人在医院急救！你快些过来吧！”

陈淑云急急忙忙赶到，厉霜林和厉焰已经到了，厉卉和尹漫哭红了眼睛，互相搀扶着，看见陈淑云立马走过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陈淑云强装镇定，实际上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出车祸？”

厉卉一边哭一边说：“我们也不知道，我还在睡觉，医院突然打电话过来，刚才警察也在这里，说明渊大晚上的一直飙车，然后就自顾自地撞在旁边的大树上，原本他们还以为明渊是吸食了什么药物或者是救驾，可是又没有查出任何情况……刚刚明渊忽然失去心跳和呼吸，所以才被拉进去急救了……”

一连串的话听得陈淑云触目惊心，险些站不稳。

身后有脚步急冲冲地赶来，陈淑云回过头，是苏梨。

苏梨脸上的担心不是假的，她听到消息就赶过来：“阿渊发生什么事了？阿渊他——”

“啪——”的一声！

苏梨的话戛然而止，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苏梨被陈淑云一巴掌打得重重地偏了头，脸上也赫然显出清晰的掌印来。

她回过头去，震惊又愤怒地看着陈淑云。

可陈淑云的样子看上去比她愤怒得多。

“别再阿渊阿渊的叫了！你还嫌你害他不够惨！”陈淑云把心里对厉明渊的担心悉数转移到了苏梨的身上，恶狠狠地骂她，“明渊这一生最大的失败就是摊上你这么个得陇望蜀的贱人！绿茶老娘见多了，你这么上赶着犯贱的，还是头一个！”

陈淑云又猛地回过头去，溢满泪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厉霜林和厉焰。

“你们两个，加上一个苏梨，要不是你们，明渊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病，不就是被你们逼出来的吗？！”

早在警察说厉明渊失控飙车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地知道——

是因为厉明渊发病了。

而这一次，只有苏梨知道。

他为什么会发病。

苏梨抿了抿唇，即便挨了陈淑云这一巴掌，也一言不发。

倒是厉焰忽然轻笑出声，在这个氛围之下，显得那么诡异。

“厉夫人——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陈夫人了，”厉焰说，“你儿子现在生死难料，你却只一味地在这里推责，难道你敢问心无愧地说，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就没有一点儿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