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聿铎刚从铺子里回来有一会儿了,见沈绮睡得正沉,就没叫她,反倒是坐在床边,静静看了很久。
今日一早,他刚到了前边铺子里,就被众伙计齐齐围着起哄。
“二爷,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别是昨晚一夜没睡着吧?”
“哟呵,那可是个体力活,今天得歇上一歇,养养精神才好!”
“怕不是昨晚惹新奶奶生了气,被赶过来的吧!”
众人齐齐大笑,谢聿铎微微一笑,抬起长腿,作势要踢踢离的最近的小伙计。
“五儿,你小子昨日干的什么营生,看我饶不饶你?”
被踢的小伙计倒是机灵,一闪身就躲开了,笑嘻嘻。
“不过是请爷多喝了几杯,这也值得爷踢?快散的时候,我替你挡了好几杯,你可忘了?”
“且记着,改日找你算账。”
谢聿铎走到柜台上,对账房先生笑道:“昨日没陪大家好生吃酒,从账上拿出些钱来,每人发一吊,记在我的账上。”
众伙计齐声欢呼,一月的月钱不过一吊半的钱,这一赏抵了大半个月,看来今日谢二爷心情大好。
“瞧瞧,咱们二爷娶了天仙似的二奶奶,可是高兴呢!”
“就是,昨日一整天都是笑模样,我还从没见过二爷这样笑过!”
“等你以后娶了这样好的媳妇,也是做梦都能笑醒,哈哈哈。”
众人正说笑着,一个年纪大些的主管过来说了几句,伙计们都收了声,各干各的营生去了。
谢聿铎叫住了刚过来的主管。
“汤叔,前些日子家里忙着送聘办酒,铺子里的事情累你烦心,改日再请你好生吃酒。”
“瞧您说的,二爷,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您刚回来没几个月,且再歇歇,前边有我就够了。就是咱家大爷,虽说一直在家,也绝少到前边来。什么时候有事了,我就去书房找他,也是一样的。”
谢聿铎瞧着眼前一脸老实的汤主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妨事。”
这汤主管,名叫汤明昌。他爹自小就在这银狮街生药铺里当伙计,是谢家祖父手下第一得用之人,三十几岁就做了主管,眼看着谢家从一间小铺子扩展成门面五间的生药铺。
等自家儿子长到十几岁,也带到铺子里跑腿、办差。
七八年前,汤老爹归了西,谢晏就让汤明昌接班,也当了药铺主管。
眼下,汤主管四十来岁,也在县里置了两进两出的宅子。
因为跟爹爹谢晏、二叔谢昂是一辈儿人,又对生药铺里的生意了如指掌,谢聿铭、谢聿铎兄弟见了,也尊称一声汤叔。
“二爷,我这儿倒是有一桩事跟您说。前几日来了两个淮扬客人,有许多细货要科兑,只要一百两银子,就能全兑过来。”
谢聿铎问:“没说压货?”
一般贩药商人都先压了货,兑上半数的银子,三五个月后再收完银。
“哦,说急着回来家,不再来了。”
“嗯,都有哪些细货?”
汤主管一愣,没想到二爷会接着问——往常若是二房的大爷,头也不抬就让账房拿银子了。
“大多是黄芪,白术,也有些川芎、天麻,只是不多。我细看过,果真是好货,物超所值。”
“那请人拿货过来,叫大哥看了,再批文书。”
汤主管笑了笑。
“大爷估计今日上午不在家,午饭时才过来。您不知道,大爷在从来不看这些,只听一句,在铺子里记账就是了。我也说过,让他们把货拿来看看,他们说住在后街手帕巷里,车不好进,只叫我亲自上门看了一看货,方才放心。”
谢聿铎略一沉吟。
“既如此,叫五儿跟我也去看上一看,若果真是好货,拿银子收了就是。”
汤明昌微微慌了一下,马上正色回话。
“这哪儿值得二爷亲自去,叫小人去也就罢了。”
“我也好久没在城里逛逛了,记得手帕巷前边,有一家铺子的山楂饼做的最好,这会儿倒有些想吃。”
汤明昌见谢聿铎去意已决,只好在纸上写了地址名字,果真叫了五儿,随他去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