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见秦浅坐牛车,她一般都是腿儿着的。
于是有人好奇地问她去镇子里干啥。
秦浅笑道:“给我家大姐买花线啊,她月子里无聊,绣东西用。”
许家大姐疑惑道:“绣那么多干啥呢?月子里针线活做多了伤眼睛,快别让她做了,你家老三有本事,开了个药铺子赚钱,还养不活自己姐姐?”
周大娘也说:“对啊,现在也没人要这东西,她绣再多也赚不到几个钱不是?”
秦浅一边低头用树棍子抠自己鞋子上的泥巴块子,一边有意无意地说:“这不是都卖出去了吗?她想多赚点……”
说着,又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不说话了。
她这一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几个大娘大姐立刻激动起来,纷纷拉扯着她问话。
绣品卖哪里去了?
如今谁还买?
价钱怎么?
要什么样的绣品?
秦浅心里欢喜,是呢,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于是她叹了口气,说:“原本不想说的,但是……唉,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了也没啥,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哈,我说了可能也没啥用,未必人家就收。”
众人赶紧催促:“我的小姑奶奶,你就说吧,别卖关子了!这日子越来越难了,谁不想多赚几个钱呢?”
秦浅只好说道:“我家不是来了个贵客吗?是城里桂云楼的掌柜的。
他爹是大生意人,好几个州都有生意,他如今从战场上下来,就去接手他爹的生意了。
桂云楼,是最主要的酒店生意,还有布品生意也是他家的。
他来看我男人,无意间看到了我家大姐的绣品,就说好看,就说要买。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真心喜欢,想要,还是可怜我家大姐,给我们面子才出钱要买的。
我不想说,就是因为这个。
人家如果只是同情我家大姐,找个借口帮她一把我们多嘴多舌的,反倒不好。
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人家来者是客,咱们上赶着逼人家买东西,那以后人家还敢来吗?
他还说,如果咱们村子里的作物新鲜,以后还考虑买咱们村子种的瓜果呢!
万一被吓到了,觉得咱们是一群蛮不讲理的刁民,不来了,咋办?”
众人面面相觑,有一半儿已经歇了心思。
但还是有人很是在意。
周大娘就是其中之一,她是村子里少有的困难户。
家里就她一个,两个儿子一个七岁,智商不高,憨憨傻傻的。
一个天生手脚畸形,走路都费劲。
她本身就父母双亡,娘家亲戚看她这惨样,一个个都离得老远了,生怕被她沾染上,借钱借粮的。
不过周大娘也算是一个乐观的,每天辛苦劳作之余,想尽办法搞钱。
养的鸡是村子里下蛋最多的,会绣花,会编竹制品,会酿酒,会捞鱼。
如今听到绣花能赚钱,她是最积极最活泛的。
她立刻想到一个主意,说:“要不然,我们找个人做代表去问一问吧,要是人家真的收,那咱们岂不是也多一个收入?
要是人家不收,我家还有鸡蛋,我还会酿酒,他要是想要野生的鱼虾我也会捞。
我家的玉米就要熟了,我也可以卖给他。”
周大娘看似蝇营狗苟,急功近利,其实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人人都可怜她,偏偏她最争气,让所有人都朝着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