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实在是太多了,叶安珺一人忙不过来。很快,叶安峥、叶安舒、叶安锦都来帮忙。
于是,人声鼎沸的侯府门口,四位身份尊贵的公子,恭敬地为百姓们奉着茶。
国子监的几个学生担忧地望着叶安珺,他们是同窗好友。
那个一身华服气质不凡的少年郎也拉过叶安舒小声安慰,他是叶安舒平日里狐朋狗友中的一个,兵部尚书刘景中的长子刘培之。
尽管这些少年的家人千叮咛万嘱咐,如今大都时局紧张,让他们不要去凑叶家的热闹。可他们不管,只想来看看自己同窗和好友。
待叶家几个公子将一百多杯茶奉完,叶府内传出一片哭声。
大家猜想,定是女眷们见到了叶将军的尸身。
百姓们捧着茶,纷纷抹着眼泪。四位公子眼眶红着,默默回到府中。
一个禁卫军抹了抹自己眼角,感到一阵湿润。他问向一旁的同伴,“刚才吹风了吗?”
同伴不明所以,“没有啊……”
当江氏见到叶永长棺椁的那一瞬,整个人楞在原地,她全身僵住,眼泪夺眶而出。
“阿娘!”叶宁语握住母亲的手。
江氏忍痛道,“娘没事,我们……为你父亲入殓!”
看着那尊小小的棺木,叶宁语就知道如父亲怕是在边境身亡后草草被人抬入棺中。没有好好入殓,如今棺中的他想必很不体面。
叶永长虽然是武将,可生得一副好面容。江氏刚嫁给叶永长的那几年,因为他的那张脸太过俊美,不知让大都多少女儿生了心思。为这事,江氏不止一次跟丈夫置气。后来,就算叶永长在战场上,他也永远是衣冠整整、眉目俊美的那一个。
江氏的手在发抖,她怕,怕看到棺中的夫君死得太惨烈。那样,她也会心痛而死。
“我去吧。”叶宁语拉住母亲,准备上前。
可江氏怎么会让女儿一个人做这样的事。为人妻,她当为丈夫整冠。为人母,她当做女儿支柱。
江氏拉着叶宁语走近,棺材板已被拉开。两人往里一看,顿时眼睛血红。
又小又窄的棺材里,铺着一层稻草。叶永长躺在里面,身上无数道伤口,全身的血已经凝固。能看出,那血是从脖子处往下流,浸满了全身。
更让人痛心的是,他的头颅与身体是分开的,右臂还缺了一截。被砍掉的头颅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歪扭在身体上,那双眼睛瞪得极大,左眼中还插着一截断了的箭羽。
“大郎!”江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是他的夫君!是虞国战功赫赫、护民一方的二品安齐侯、镇国将军!
“爹……”叶宁语也失声说不出去话。全身的伤痕不难看出他死前经历了什么,必是在战场上遭遇千难万险,后又被人一刀斩下头颅。
叶永长身上的伤并不致命,他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太子那把争权的刀下。
前世,她没有见过父亲的尸骨。在战报被送回大都的当天,皇帝就下旨捉拿叶家所有人。慌乱之中,两位叔父托人将几个女儿送走。
后来,叶宁语见到的只是父亲那座荒凉的坟墓。
她万万也想不到,父亲的死竟然如此凄惨!尽管叶宁语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可在这一刻,她还是崩溃了,崩溃的撕心裂肺。
狠心的太子!恶毒的雍王!总有一天,她要让他们也以这样的方式丧命。不,要比这还狠。
叶宁语在父亲尸骨面前发誓,此生不报仇,她誓不为人!
忽然,江氏应声倒下。
“母亲!”叶宁语大惊。叶家孩子原都在一旁立着,叶安珺眼疾手快,在江氏倒地之前,猛扑上去抱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