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掌声。
世人只知世家大族风光无限,却不知个中因由。如今听叶家小侯爷如此一说,才知国公府的百年门楣,原来竟来得这般不易。
一时间,有人羡慕达官显贵,也有人心中哀叹不已,感慨寻常人家也有显贵之族求而不得的东西。
叶安珺字字铿锵,句句郑重,毫无停下之意,继续道。“旁人不敢说,若此次朝考之后,朝廷要将我叶安珺下放至郡县,我也必不会多说一句。不管任职何处,都是为国效力,自当甘之如饴。何畏侯爵之累?何为祖先荫蔽?”
说罢,叶安珺又将话题拉回来,缓缓道。“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迁官袭级,常理之道,亦为用人之道。”
杜子晨的脸色越发黑了,心里也暗自懊恼,刚刚说什么不好,非要说叶家的事。他心思转念,改口道,“一家之言不能代表所有贤能之士。有个别官员遵从‘迁官袭级’之道,则所有人都要遵守吗?就拿我虞国大都城来说,各部各司,上至宰辅,下至七品编修,所需贤者动辄千余。这些政事动辄涉及一国之益,不比小小知县责任更重?再者,如此繁复之政事,更需贤者在此磨砺,让贤者更贤,方不负朝廷栽培之意。”
“非也!”叶安珺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政事不分何处,俱是繁多。让贤者更贤的,并非任职某司某部的经历。子晨兄可知,你口中的小小“知县”,肩上担的是何重任?他要平允断狱,使民无冤滥;要平息匪患,保一方平安;要督学授业,以教化平民;要倡导生育,促人丁兴盛;要鼓励生产,使百姓秋有所获;要开新促商,保家家户户有所存银。急时要开仓放粮,缓时需未雨绸缪,安时要厉兵秣马,战时则军有所用。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比大都某司某部的文官之责来得重?哪一件事不能让贤者更贤,能者更能?”
叶安珺一席话说下来,现场鸦雀无声。就连叶宁语的眸子中也带着一股微不可察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弟弟忧国忧民,有拳拳之心,如今这一席话,更让人心潮澎湃。他叶安珺,前途无量,当得起国公府的继承人!叶宁语眼眶湿润。
然而,不只是她,周围的一群人,好些学子都已经红了眼。
他们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是‘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读书人。十年寒窗,锦袍加身出人头地是他们心中所愿,可为民谋福报效朝廷同样也是他们心中所愿。
既如此,在翰林院任七品编修,和做一个七品知县相比,有何区别呢?而且,一地知县似乎还能让自己成长更快。若真贤能,朝廷自会升迁提拔。
一腔忠义,两袖清风。从第一天读书开始,夫子就给他们说过这个道理。可有的人,读书愈多,最开始的初衷已经逐渐遗失。风骨二字,如今还存于多少人心里,恐怕也只有学子们自己知道了。
在场围观之人听得愈发愧疚,有人红了眼,有人红了脸。有人则跃跃欲试,似乎想站上台去与叶安珺这位勇敢之人立在一处,让大家看看,这天下还是有心怀忠义、不忘初衷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