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坐在主位,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叶宁语,虽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可眼中的打量和怀疑一丝不少。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了,上一次这般不信任的时候,还是在叶永长刚刚去世之时。
叶宁语也不心虚,她将头抬起,大方与雍王对视,眸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听闻锦文县主在灰狼山,一夜之间以数百骑兵轻易破敌近十万。不得不说,实乃古今未有之奇战。不知锦文县主是如何破敌的,也教教我等。有这份奇谋,我鄞州也不至于苦守如此之久。”
说话的是坐在一旁的张广达,他笑着看向叶宁语,满脸都是虚心请教的客气和谦逊。不过,叶宁语怎会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深意。
她看向张广达,正色道,“张先生说错了。敌军不是一夜之间轻易歼灭的,是整整一日一夜,我和将士们水米未进,不眠不休,拼着性命攻下的。近十万人也不是一举就能歼灭,是他们先后兵分三路南北夹击,这给了我们先后制敌的机会。若是遇上十万敌军的同时围攻,我此时恐怕早成了一具白骨。”
叶宁语的声音十分高扬,毫不掩饰对张广达的不满。
张广达正欲开口,叶宁语继续道。“可就算是他们兵分三路,每路也有三万人。若要问我为何能带着数百骑兵一次性歼灭三万人,恐怕此事马太守有所耳闻的吧。”
忽然被点到名的马崇光颇为尴尬,他忙起身,对着叶宁语颔首。“下官依稀记得,县主当年随镇北将军在北境军中时,梁国袭击边境的次数很是频繁。当时,县主虽为女儿身,却有不输于男子的聪慧与气魄,快马走遍了北境几座长期开战的大山,根据北境山地的地形地貌,画出了一系列的作战演示图。后来,听闻军中增设了一支虎威营,营中将士们擅攀爬、掩蔽、迷阵、黑手等术。下官没记错的话,县主当年做这件事之时还未及笄。所以下官听说锦文县主在灰狼山歼敌,心中并不意外,因为县主对此山的熟悉程度,甚至比镇北将军更甚。”
马崇光说这话时,言语间满是钦佩之意。
叶宁语笑着对他颔了颔首,“马大人在北境任职太守多年,没想到对这点小事还记得。”
马崇光忙道,“这可不是小事。锦文县主当年一举,不知为后来的北境安宁出了多少力。下官惭愧,枉长县主几十岁。论守护北境百姓的功劳,下官不及县主万之一。”
“马大人过谦了,叶宁语愧不敢当。”
两人一搭一唱,似乎眼中并无旁人。张广达的神色颇为尴尬,他看向叶宁语,清了清嗓子。“竟不知锦文县主还有此等风光之事,是张某疏……”
张广达的话音还未落下,叶宁语又开了口。“张大人又说错了。在我看来,这并非什么风光之事,不过是守护北境的无奈之举。若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这风光的名声,只希望北境五城的百姓安宁,山河永固。”
毫不客气的反击,让张广达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纵然大家再装瞎,也觉得眼下的情形十分尴尬。
同时,大家也都得出了一个结论。叶宁语只对雍王殿下一个人尊敬,若其他人有什么企图,她定然当场报仇,毫不留情。
“张先生也只是出于好奇,随口一问,你莫要当真了。”雍王终于打起了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