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军旗猎猎作响。谭德站在城墙,望着南边萧瑟的官道,默不作声。
“父亲为何亲自巡城?交给我做就是了。”
谭德没有理会身后的长子谭攸宁,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京城传来消息,公主已经进京,太子宋泽浩亲自到城门迎接,替她牵马一路送进公主府。”
“那个剑客呢?”
“死于张仁之手。”
“查出来了吗?”
“线索都断了,连个姓名都没有。没人可以查出来。”
谭德慢慢往前走,身上的礼甲叮当作响。
“你小瞧了皇上的皇城司,也小瞧了太子府的不良人。”
谭攸宁快步跨到谭德身边,“我已经动用了能用的斥侯,江湖中人也用了,还是没查到。”
“太子府的暗桩可以救出公主,并千里迢迢送进来,你做得到?”
谭攸宁语塞。
“你还太嫩,不如你同龄的太子远甚。”谭德停下来,盯着儿子的眼睛。“你弟弟谭攸兴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蠢货,家族兴亡在你一人,不要让我失望。”
“是。”
“让你去查,只是向太子表明立场。就凭你也能查出来,那太子之位他就坐不稳。”
“是太子干的?”谭攸宁大吃一惊。
“你是真的蠢,这种问题都问得出来。古罗单于是个畜生,宋宜嘉在他身边能活多久?太子要杀她,什么都不用做,把她丢在草原就完事了,何必兴师动众冒这么大风险?”
“那是谁干的?”
谭德没有回答,眼神有些黯淡。
“还有别的消息吗?”
“李聪战死了,临死前认了李季安做义子。李季安入府后被封为公主府典军,却不在公主府。”
“在哪里?”
“弘文馆。”
“崇文馆才是张仁的地盘,他在弘文馆干什么?”
“听说每天干洗碗拖地的杂活,张仁已经离开京城,前往龙虎山静修。”
“金蝉脱壳。”
“什么?”
“崇文馆隶属太子,张仁急于脱身,又将李季安送入弘文馆,为什么?”
“弘文馆隶属门下省,也就是皇帝直属,难道是皇上和太子之间有嫌隙?还是太子要夺权?”
“不要草木皆兵。只是在对待公主一事上,父子的意见大有不同。”谭德觉得有些累。
“张仁为李季安筑基,又不收他做弟子,又将他送往弘文馆,”谭攸宁道,“难道是在布置暗子?”
谭德有些欣慰,点点头。
“不收徒,又离开京城,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谭攸宁恍然大悟,“可是李季安的底子我查过了,很干净,不会是太子的人。”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你可知筑基的恩情有多大?”
“知道。”
“张仁的恩情,就是太子的恩情。”谭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放长线要有足够的耐心,太子是个很耐心的人,你要好好学。”
“太子既然在皇帝身边布置暗子,那我们身边……”
谭德的脸上终于有一丝放松,“勘破迷雾,当然是为了给自己找出路。官爵、钱财、情报等等我们追求的所有东西,归根到底还是为己所用。你能想到身边之人,还是很有悟性。一座大将军府,长史、司马、参军、监军、副将、都统、都尉等上百人,有几个是真正的自己人?太少了。有多少暗子?太多了。当将军,若是只管上阵杀敌,岂不太轻松?真正累的,是如何应对朝局。我们握有兵权,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放个屁都能直达天听。让你万事小心,如履薄冰,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我们的每一步,都是踏在悬崖上的。”
“父亲辛苦。”
谭德摇摇头,“想轻松,解甲归田当个农夫就可以了,你们愿意吗?”
看到儿子有些尴尬,谭德笑了笑,“何必为难,我也不愿意。话说回来,公主遇刺一事,你还是要查,但是不急。我们回家看看吧,好久没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