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京城一片沸腾。家家户户挂上红灯笼,燃放烟花鞭炮,喜气洋洋犹如过年。夏唐出了一位神符师,传说中的神仙人物终于现世了,每个人脸上都堆满笑容,胸膛挺得老高。皇宫大门敞开,进进出出的人穿梭不停。皇宫后院,太子奉命宴饮百官群臣,好不热闹。
张灿和皇帝却没有出现在宴席上。
他们在一座幽静的别院里,在五尺见方的小凉亭下四目相对,久久无语。
外面的喧嚣传不到这里,四周安静得可怕。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权力的顶峰,一个是修行的顶峰。
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
“你什么时候算出来的?”
“刚刚我破境的时候。”
“你的重瞳可以勘破生死?”
“没有,但是可以看到你的气息和命格,以九天玄女所创《奇门遁甲》推演,当是如此。”
“那就是真的了。”宋建业无力地向后靠在藤椅上,“真是半点不由人啊,有没有什么禳福之法?”
张灿摇摇头。
“你就实话对朕说,我还有多少时日?”
“具体天数无法推测,”张灿轻声道,“有什么未解心愿,陛下早日去做。”
“那可多了,”宋建业笑道,“近些日子总觉头晕心悸,大热天身上都寒津津的,不想吃饭也不想见嫔妃,太医说我是清心寡欲,有益身心,把我哄得心花怒放,原来是下世人的光景。朕要埋了这帮庸医。”
“从医理上看不出的。”
“阎王面前人人平等。”宋建业叹了一口气,“你呢?有没有给自己算算?”
“算过了,算不出什么,大概就是医者难自医。”
“那赶紧找个关门弟子,保不齐哪天你死了都没人给你这个老光棍上坟。”
“上坟我倒不在乎,只是我这一手符意,随风飘散未免可惜。”
“我的儿子中,有没有你中意的?”
张灿摇摇头。
“钦天监、国子监、崇文馆、弘文馆两监两馆你都去转转,说不定有好苗子。”他自嘲一笑,“算了吧我还替你瞎操心,一时半会你还死不了。我有几件事拜托你。”
“朝廷上的事,你最好交给大臣。”
“嗯。我是在想,我的众多皇子中,有四个最为出色。太子宋泽浩,宽仁爱民,礼贤下士,柔中带刚,年长且贤德,是守成之主,可堪一代明君。只是众人不知,他娘胎里带病根,急躁之时常有咳血,我很是担心他的身子,也怕遇大风恶浪,他抗不过去。二子宋泽勇,勇武过人,好战喜兵,且性子急躁,有勇无谋,我很怕他日后惹出大祸来。三子宋泽霸,四子宋泽光,俩人一奶同胞,老四这个人,胸有大志,胆气过人;老四腹有良策,颇有城府。太子还是镇得住他们三人,深慰我怀。我所担心的是虎视眈眈的草原十八部和楚国后人。这些年边境未有大战,内靠朝局稳当,外靠大将谭德率兵二十余万稳固边防。我死之后,朝局未免震荡,而且听说新上位的古罗单于很有手段,正逐渐收服大小诸多部落,文武并举,草原人称之为天骄雄鹰,若是举兵南下,我怕太子不是对手。有句话叫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若是内忧外患一并爆发,局面不可收拾。”
张灿摇摇头,“朝局的事我一点忙帮不上。”
“也罢,不为难你,但从太子的角度去想,你一个作长辈的,多多少少表示一下。”
张灿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葫芦,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宋建业好奇地拿起来嗅了嗅。
“还魂丹,最后一颗。”
“这还魂丹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啊,听说弘文馆的有个叫李季安的人,受了重伤,全靠此丹救命。”
“不一定能活,”张灿眯起眼睛,“看天意吧。我再给你写张符,破境之后的第一张符意境最为饱满。”
“嗯,你我还是要出去露个面,”宋建业一边起身帮张灿研磨朱砂,一边说,“今天的事先不要透露风声,头疼。”
“好。”
两人没有坐步辇,慢慢走出来。
太子看见两人并肩走来,赶紧上前行礼。
众人黑压压跪倒一片。
“先起来。”宋建业对太子说,“搬把椅子来,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张先生行师礼。”
宋泽浩没有丝毫犹豫,马上亲手搬了一张太师椅,待张灿坐定后,叩头、敬茶,奉上束脩。
张灿答礼,递给太子一个盒子。
宋泽浩接过一看,里面是一个瓷瓶和一个锦袋。
“先生赐你神符和仙丹,”皇帝宋建业道,“自朕始,日后宫中、百官,对张灿皆以帝师尊之,行师礼,称先生,可自由出入宫禁。”说完对张灿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