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京都还没有从欢庆的气氛中回过神来,草原的使团已经到了。为首的是古罗单于的亲弟弟,白羊王提木。按制使团由太子接见。由于太子对草原一向强硬,皇帝特旨由皇三子宋泽霸代为接见,宋泽光为其副。双方碰面后,白羊王提木坦言此行只有一个目的,接公主宋宜嘉回草原,古罗愿意以女婿身份居之,同时每年向朝廷上供良马三千匹,金沙两千斤,羊、牛各五千头。宋泽霸以为,子续父妻有悖人伦,搅乱纲常。提木认为,草原历代如此,公主既然嫁入草原,自当遵从草原习俗。两边谈判陷入僵局。
太子没有参加此次谈判,但鸿胪寺每天要向他汇报进程。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既然事情都要着落在宋宜嘉身上,他便动身去了公主府。
呆在公主府的宋宜嘉心里很烦,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舒服。从一开始父亲不顾一切让她和亲,到面对可以作她爷爷的夫君孪鞮图漫,再到图漫的儿子古罗,每一个人都让她作呕。她真的受不了,所以在图漫死后决意一死了之,却又遭古罗阻拦。好在还有个疼她的哥哥,几乎调动了夏唐在草原的所有暗探,又连发数道太子教令,令谭德集结数万大军,在距离边境十余里的地方大搞骑兵演练,逼得古罗从草原各地大规模抽调骑兵戒严,这才让张仁将她接回来。一听到草原来人,她就感觉像是吃了一大块羊尾油,肠胃一阵翻腾。
太子一进门就看到宋宜嘉半卧在榻上,苍白的脸色吓了他一跳,连忙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正闭着眼养神的宋宜嘉也被突如其来的手吓个激灵,待看清是哥哥后,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太子一阵心疼,好言安慰一番,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亲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哥哥要笑话我吗?”宋宜嘉眼泪汪汪,带着抽泣。
“不会,哥哥知道你心中委屈。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回草原。”
“父皇那边呢?”
“接待使团的事儿是三弟和四弟主持,朝会上也没有议这件事,所以没有公开表态,但是自你和亲之后父皇和我谈及此事,多有悔恨之意。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哥哥我怎么都不会让你去往草原的,放心吧。”
“万一父皇再把你禁足呢?”
“不会,这样吧,你这就随我去见父皇,让他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这段时间就住太子府里,住腻了再回来。”
宋宜嘉破涕为笑。“三哥四哥那边呢?”
“他们的态度过于模糊,只是强调子续父妻有违伦常,同时又称尊重草原习俗。我看过文书的记录,言语中还颇有礼貌。”
“是不是碍于父皇没有明确的旨意,或是想维持外交礼仪?”
“不应该。宜嘉,你我之间自不必多言,但三弟四弟与你未必有多少兄妹情分,若是他们从国家利益出发,不维护你,你可不要过于伤心,更不能在言语上激怒父皇,非得有什么难听的话,由我来说便是。”
“听大哥的。”宋宜嘉感激地望着太子,眼里有一丝朦胧。
“有没有听说一件事,你府上的典军李季安外出购刀遇袭?”
“没有,”宋宜嘉有些疑惑,“他招惹谁了?”
“大理寺和刑部在查。”
“惊动大理寺和刑部?”宋宜嘉吃了一惊,这可就不是什么普通的袭击了,“对方来头很大?”
“不清楚,李季安算是一只脚踏在修行大道上,普通人不会想杀他。袭击者有十二人之多,都是武学佼佼者,其中还不乏修行者,尤其是为首一男子,以拳入道,是龙拳的集大成者,境界不在张仁之下。”
“死了?”
“没有。”
“跑了?”
“跑不掉,从动手到李季安重伤,不过数个呼吸间,最后靠一张火符伤了几个刺客,也惊动了路过的张灿,拉了他一把。”
“怪不得能惊动大理寺和刑部,”宋宜嘉心里默然,“重伤啊?张灿是神符师,能救活他吗?”
“神符师不是神仙,”太子摇头道,“若是这个人能活,那他和张灿的关系可就不一般了,一定要重视这个人。”
“哥哥之前就说过了。”
“嗯,书生中都有许多人不畏权贵,修行者更是如此,你看张灿就不太拿父皇当回事。要用人,先要有容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