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有的人活得太苦了,和他们比起来,我都不算苦。边军中有一个老卒,也是自幼丧失双亲,参军后被人欺压,天天干重活。上了战场被人砍掉一条胳膊,被退了军籍,分得十亩军田做屯垦。四十五岁,好不容易娶个寡妇,知冷知热过了两年,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有点盼头,老婆难产,当天就死了。他含辛茹苦将儿子养活,孩子十五岁的时候,和我一起前出侦查,被草原人捉住,硬生生折磨了三天,死了。他每天流泪,把眼睛也哭瞎了,到现在都还活着,死不掉。这样的人比比皆是,而这样的日子,这棵大树,可曾过过一天?”
张灿叹了口气,“若只论寿命呢?”
“那肯定是它过得好。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和它几千年上万年的寿命相比,我们肯定就是蟪蛄。”李季安回答道。
“所以,你想当一棵树?”
李季安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也不是,但不排斥。”
张灿笑了。
“我想当一棵树。”
“为什么?”李季安好奇地问。
“当一棵大树,替你们这些小树挡挡风雨,看着一棵一棵成长起来,长得比我高,长得比我好。”
李季安笑道,“你看呀师父,这棵大树下可有一棵小树?连杂草都没有,只有几片青苔。”
“是呀,”张灿感慨道,“所以假如我是一棵大树,你们这些小树就不能指望让这棵大树给你们遮风挡雨,不光长不大,还会死的。”
李季安默然。
“你的天赋本不好,洗髓之后,修为得以突飞猛进,也得到了旁人难以触及的珍宝。你一直努力的活着,却没有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活着。是为了师门,还是云宗玥,还是自己?”
李季安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答不上来。
“条件艰苦的时候,没有资格想这个问题。长大了,修为也深了,忙着躲这个杀那个,照顾这个帮助那个,没有时间想这个问题。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怕也不是那么说得过去。”
“师父……”李季安强笑道,“这个问题太大了,我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