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儿子的表情,看他决绝的眼神,像是已经做了重大的决定。
可她身为母亲,竟然完全猜不到,他究竟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他想干什么?
楚希元却在笑,笑容很舒缓,很柔和。
他拉开太后的手,“母后别担心,儿子要为您做最好的一件事!儿保证,以后您再不会寝食难安了。”
太后却更慌更害怕了。
她连连摇头,“母后没事,真的没事!你想做什么?”
楚希元转身向外走去。
太后要去追他。
楚希元吩咐宫女拦住她。
太后看着儿子年轻瘦削的背影越走越远,她突然脱力,险些跌坐在地上。
两个宫女将她搀扶回玫瑰椅上坐下。
太后端起茶盏,手在抖,茶盏也在抖。
比茶盏抖得更厉害的,是她的心。
这孩子!他究竟想干什么呀!
太后很快就知道,楚希元想干什么了——
新皇召见了慧觉师父。
年轻的皇帝,与那位年过半百的师父,单独在御书房里谈了两个多时辰。
等靖王和景佑得知消息,赶来之时,新皇已经在御书房里剃度出家了。
“靖王叔,对不起,皇位对我来说,是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每当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我就会想起皇祖父和父王,想起那天的兵戎相见……”
“我知道你封锁了消息,没有人会议论那天的事……”
“但别人不议论,不代表我就可以忘记。”
楚宴辰父子俩,站在御书房中,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光头,简直锃光瓦亮。
楚宴辰:“……那不是皇上的错。”
“四叔,别再叫我皇上了,我以后名寂善。”
“寂夜禅心映明月,善缘佛影照莲台。”楚希元说完,不由咧嘴一笑。
他这么一笑,就连楚宴辰这个大男人,都察觉到他和以前的不同。
自打先皇驾崩,推他登基以来,他的小脸儿上,从来都是压抑的,沉闷的。
明明还是个少年郎,却有种暮气沉沉之感。
“我已经禅位,禅位的诏书就在金銮殿的匾额后面。”楚希元说话间轻快了,活泼了,终于恢复了少年感。
“我要跟慧觉师父去云游了,也许到了哪个寺庙,就停下来静修。”
“也许还会继续上路,寻找我的缘,我的法。”
“我的缘法,不在这里,哪怕这里在世人眼中,千好万好,但于我来说,这是囚笼,是禁锢。”
“四叔,你一直很疼我,我不求理解,但求你允许我离开,行吗?”
少年一双明亮的眼睛,迸发着属于他的光芒。
他向往自由,向往皇宫之外的天高地阔,他不要他父王弑父杀弟,血洗亲族夺来的皇位。
不但不要,他还弃如敝履。
楚宴辰在心中轻叹……大哥若是看到,他打破脑袋都想得到的东西,在他儿子眼里,简直一文不值,还嫌弃得很。
也不知大哥会是什么表情?
“即便四叔不同意,”楚希元下定了决心,脊背挺得笔直,语气也比刚才更有力度,“这皇位,我也是一天都不会再坐了。”
“如果你们不介意,有个和尚皇帝,那我也不介意,在皇宫里出家修行!”
少年人还有些畏惧他,他年轻的身体微微发颤,但与他对视的目光,却一寸不让。
楚宴辰无奈地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