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海确实是聪明人，但正是聪明，他才更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宦官怎么好妄议国家大事？

他又不是萧臣毅肚子里的蛔虫，无从猜测其心思，而眼下不管是顺着皇帝说还是逆着皇帝说，都是祸端。

沉吟一下后，苏德海斟酌着字句开口。

“奴才倒是有个想法，会不会是传信的人不对？萧王与王妃新婚燕尔，当真出了这种喜事应该由萧王妃修书告诉才更为合理……”

没有直接断定是否，反而给出来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皇帝的眉头微微舒展，睁眼看苏德海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这神态便是示意自己继续了，苏德海心领神会的徐徐图之。

“眼下的问题是萧王妃是接了您的圣旨强留在宫中，若是让其修书给王爷，势必不情不愿。信件中若有不妥，反而容易坏事，以老奴之见……”

皇帝的圣驾摆到平乐宫的时候，平乐宫的宫门已经关了，灯火也熄灭了七八分。

因为这个时间点早就过了翻牌子的时候，没听说皇帝翻了哪里的牌子，十有七八就是独寝了。

左元香倒是也乐的早早休息，她这肚子月份越发大了，再陪着皇帝玩那些花活儿也不适合。

更何况惜君住在偏殿，自从那一日得了皇帝的赏赐被强留在宫中养胎后，大约是觉得亏心，皇帝再也没有来过平乐宫。

“苏公公？奴婢去叫娘娘！”

文秀察觉皇帝圣驾无声无息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她回过神就打算去请左元香起身。

而皇帝却先一步摆了摆手，径直走入了寝宫之中。

寝宫里一片黑暗，唯有内室的桌上放着一盏小灯，灯光柔和并不刺眼，不会影响榻上人的休息。

“文秀，水。”

左元香隐约听见了进门的脚步声，她只当是文秀进门，并没有睁眼，只是懒懒的开口吩咐。

水从茶壶里倾斜而出的叮咚声响起，而近前的人身上却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孕妇对气味都是极为敏感的，左元香登时就清醒了。

她睁开眼，果然看见了面目柔和，坐在自己床榻边的皇帝，内心一惊，嘴上则是下意识开口请罪。

“圣上怎么来了，臣妾失仪，未曾起身迎接，望圣上赎罪……”

左元香想要支起的身子被皇帝一只大掌轻轻摁了回去，只见他眼神柔和，竟然是亲自准备给左元香喂水。

老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皇帝这种功利之人。

即使是刚怀上子嗣，皇帝也不曾有过这般温柔甜蜜的时候。

男俊女靓，画面是颇为温馨养眼的，但左元香虽说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心里却十分忐忑。

“朕记得你与萧王妃颇有几分姐妹情谊在，这些天可生了嫌隙？”

皇帝问话的时候是背着桌上的灯光的，他的面庞有一大半浸在黑暗之中，唯独一双眼睛明亮的一些吓人。

左元香的心头紧了紧，琢磨不准皇帝突然问这话的意思，但直觉告诉她，交好总比交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