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风宓阳裹紧了身上的红色大衣,直接在前面带路。应呈玦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走了很远都没有说过话,风宓阳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只烟,含在嘴里,点上火,一边吞云吐雾,走在安静的夜色里。
现在都深夜一点多了,除了夜色场所,奉城大部分地区都安静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徒步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一家叫做‘凌晨两点半’的深夜营业的咖啡厅。两个人推门进去,发现里面顾客竟然还不少。风宓阳找了张角落的位置坐下,应呈玦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你请客。”风宓阳说。
应呈玦嗯了声。
风宓阳点了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饮品,叫甜蜜初恋,应呈玦点了杯爱尔兰咖啡。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后来饮品端上桌了,风宓阳盯着那粉红色的甜蜜初恋看了半晌,嘴皮子抽了抽。
他喝了口初恋,说了句:“酸酸甜甜,初恋的味道?”他咂咂嘴,这辈子没有谈过恋爱,真不知道初恋是个狗屁滋味。
应呈玦终于抬了眉头,他扫了眼风宓阳手里的粉红饮品,有些意外,“没看出来,你还挺少女心。”
“呵…”风宓阳懒得跟他解释。
应呈玦抿了口咖啡,以往并不觉得爱尔兰咖啡劲儿有多大,可今儿,他却觉得这咖啡又苦又辣,一股浓郁的酒味。明明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他还是忍不住再尝了一口。
应呈玦拿不准该怎么称呼风宓阳,开口时顿了顿,才说道:“风先生,有些事,我想问问你。”
风宓阳动了动身子,有些不适应他的称呼。
这孙子忽然懂礼貌起来,他就觉得天要下红雨了。
“你问。”风宓阳又想抽烟了,刚将烟掏出来,就看到墙上贴着的No—Smoking字样。他捏着烟蒂,将烟在桌子上敲了敲,这才扔进了垃圾桶。顺手拿了块哈密瓜丢进嘴里,风宓阳面无表情地嚼着,听见应呈玦说:“我都想起来了。”
风宓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离开后的那几年,她怎么过的?”应呈玦问。
风宓阳嘴里嚼着哈密瓜,漂亮的脸蛋上多了一抹暗色,“怎么过的?”他冷笑了一声,吞了哈密瓜,偏头望向窗外无人的街道,说道:“就那么过呗,带着一身新伤旧痕,过一天算一天。”
“我们这种人,也没什么未来,得过且过。”
风宓阳语气轻飘飘的,一句得过且过,包含了多少无奈。
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愿意做个杀手,整日过得提心吊胆。都是生活所迫,迫不得已。
应呈玦一时间没有说话,他想到了风未晞,风未晞最向往的便是自由,想来,风宓阳也是一样吧。“从未晞受伤离开,之后的事,你能给我详细讲讲么?”
风宓阳本来不想讲的,讲一遍,他都恨不得手撕了面前这孙子。
单看应呈玦是真的想了解,他又想到晞晞跟应呈玦的孽缘,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来:“她受伤后,被你那兄弟,银四安排的医疗团队带走了。倒是多亏了他,不然我们晞晞早就死了。”
应呈玦不知道这之中还有这段往事,一时,也很惊讶。“老四?”
“要我说,银四都比你好,也就晞晞死心眼,认定你了就是你了。”风宓阳到如今都不喜欢应呈玦,在他看来,那冰块脸银四对晞晞也是情深一片,换他,估计就选银四了。
应呈玦安静听着,没有反驳。
“伤好后,休息了一年,然后就回了组织,偶尔与我一起出任务,偶尔一个人单独接任务。两年多以前,她跟大哥一同出任务,出了意外…”风宓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话说到一半,便闭了嘴。
应呈玦点点头,又问:“她…她取下脚链后,脚…”
“废了。”风宓阳说:“她都敲碎了,哪里还能复原?医生给她按了一个假骨,让她能正常走路,但那只右脚也算是废了。”
应呈玦心脏疼得微微抽搐,废了…
她宁愿废去一只脚,也要摘下那东西,看来她是真的很恨自己。
“你别胡思乱想。”风宓阳还是望着窗外,继续说道:“她摘下那脚链,不是因为你。”
应呈玦一愣,紧盯着风宓阳,急忙追问:“那是为何?”
“她当年一个人去执行任务,差点失败,后来任务虽然艰险完成了,但也被发现了。她被人追杀,连续逃了两天。那脚链总是发出声音,不利于她逃跑,为了保命,她只能舍弃一只脚,摘下脚链,留了一条命。”风宓阳语气淡淡地,但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里,也多了些心疼。
应呈玦听了这真相,虽庆幸她不是因为想要与自己一刀两断才敲碎脚后跟,摘下脚链,但也懊悔。明知道未晞身份特殊,他还不顾一切给她戴上那链子,他根本就是在害她!
风宓阳又拿了一块西瓜,西瓜甜甜的,也抹不走他心里的不满。“姓应的,你知道她最后一次离开你,消失的那二十多天里,是做什么去了么?”
应呈玦摇头,“我一直不知道,她不肯说。”
“她就是傻!”风宓阳将西瓜咬的碎烂,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疯了,她竟然跑回组织,求我们的师父,也就是养父放了她,给她自由。父亲哪里会同意,他觉得自己的孩子背叛她了,一怒之下,将她关进了地牢。那是真正的地牢,永无天日,就算没有酷刑,光是无尽的黑暗就足以折磨人癫狂。”
“她被关了二十多天,我进地牢去看她的时候,她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虚白,整个人眼神都有些涣散。”
“我那时很生气,我都想打她一顿了。我问她,为了一个应呈玦,离开我、离开大哥,值不值得。她竟然说值得!”风宓阳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台上两杯饮料都抖了抖。
应呈玦表情微变,不是因为他拍桌子的动作,而是因为他讲的这些话。
“应呈玦,你跟她才认识多久!不过一年多!就为了你这么个混球,她竟然说要离开我们!”风宓阳眼睛有些红,他瞪着应呈玦,咬牙切齿道:“所以我恨你,我不是恨你将她从我们身边夺走,我恨你明明有珍惜她的机会,可你他妈却偏偏给了她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