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钟的闹钟一响,应知更跟应斯里同时睁开眼睛。
应斯里查了今日天气情况,抬头冲更衣间里的应知更说:“今天最高气温23度,记得穿外套。”
本来只打算穿一件白色衬衣的应知更听到这话,默默地在衬衣外面添了一件黑色的皮外套。她选了一条紧身黑色长裤,脚上则穿了一双运动鞋。将头发炸成一个马尾,应知更这才拎着包走出更衣室。
应斯里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衣着没有问题,这才满意。
“等我换好衣服就走。”
*
两个人在公寓外的烘焙店买了西式早点,一边吃一边往学校里赶。既然是集体活动,自然是要坐班内统一的大巴车去君山。刚将东西吃完,他们就赶到了大门口。
校门口停着十多辆大巴车,看来打算在今天出去旅游的班机,不止17班一个。
他们的车辆是最后一辆,一辆大巴车能坐43个学生,班上已经有几个同学出国了,17班今天来参加集体活动的,只有39个人。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人还没到齐,大家便在车外等着。
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吃早餐聊天,应斯里他们到了一会儿,胡星才姗姗来迟。他来的时候,距离发车时间只有三四分钟了。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印红梅的卫衣,配一条窄版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一对黑色耳机,头上也戴着一顶鸭舌帽,看上去像个饶舌少年。只是,这个酷酷的饶舌少年,此刻正在啃…鸭脖子。
“唔,我妈妈做的椒麻味鸭脖,要不要尝一个?”胡星将食盒递到应知更面前。
应知更低头看了一眼,好多辣椒,好多花椒…
她矜持地摇了摇头,她可还记得上次自己吃辣,被辣到嘴肿,还被班上同学误会的惨痛经历。应斯里打算吃一个的,他刚伸出手,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有些诧异这么早谁会联系自己,应斯里还是收回了手,掏出了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人是白陌,应斯里忍不住蹙起眉头。
这会儿同学们正在排队上车,有些吵,他便拿着手机走到一旁去接电话。应知更看着他走远,也跟着走了过去。
“白叔,这么早,有什么事?”
白陌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严肃的开口说道:“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之前我派人负责监督潇家,几分钟前我得到一个消息。”
“嗯?”
“潇凌凌出院了,昨晚还回过家,可今天一早,她突然翻墙跑出去了。”她翻墙跑出去,肯定是发现自己被监视。“我们的人还在找她,目前还没还没找到她的下落…”
应斯里忍不住拧眉,感到不安,“她不是疯了么?怎么会突然出院?”
白陌的声音布上一层冷意:“她一直在演戏。”
应斯里心中的不安更加浓烈。
若她是装的,那她现在跑出来,第一时间会去找谁?
“斯里,你注意些,我担心她会来找你。”一个毁了容,还被应斯里找人侮辱过的女生,一旦获得自由,第一件事,自然是来找他报仇。应斯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他道:“白叔,派几个人过来,我担心知更…”
“已经派人往你那边去了。”
应斯里挂了电话,应知更见他脸色有异,便朝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应斯里摸摸她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抚道:“没事。”
应知更懵懂点头,拉着应斯里,打算同他一起上车。
这时,应斯里的电话又响了。
他拿起电话一看,还是白陌。
“白叔,怎么了?”
“斯里!”白陌的声音充满了急迫和担忧,应斯里还没来得及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白陌便抢先道:“刚才,我的人闯进了潇家,扣住了潇凌凌的父亲。她父亲说,潇凌凌早上走的时候,将家里的猎枪带走了!”
“斯里,你在外面?听我的,现在马上回家,那女人是真的疯了!”
应斯里正要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一道撕心裂肺地呼唤,在自己的身侧响起——
“应斯里!”
那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声音,充满了恐慌与惊忧。
一瞬间,应斯里闪过许多念头。
是谁在喊他?
为什么这个人的声音,听上去那么陌生?
他错愕扭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看到本来已经登上车的应知更,用前所未有的快速度朝他奔跑过来。她想要跑过来抱住他,事实上,她的确抱住了他。
只是,她抱他的姿势有些狼狈。
她只是扑倒他身上的。
应知更忽然从他怀中滑了下去,应斯里下意识伸手搂住他,这个时候,他才看到,街的对面,站着潇凌凌。她穿着带帽衫,帽兜盖在头上,却还是遮不住丑陋的半张脸和脖子。
她双手中端着一把猎枪,猎枪的枪口还在冒烟…
而她手中猎枪的枪口,正对着应斯里的方向。
她的眼睛,布满仇恨和怨毒。
想到什么,一霎那,应斯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搂着应知更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他甚至能感受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到了他的手上,顺着指缝间滑过…
惊变只在一瞬间,白陌的人终于赶到,将潇凌凌擒住。
胡星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传进应斯里的耳朵里:“应斯里,知更、知更她…”胡星看着从应知更后脑勺里流出来的殷红血液,吓得双腿发软。他从车上跑下来,差点一跟斗栽倒在地上。
他连滚带爬跑到应斯里身边,都不敢伸手去碰应知更一下。
应知更张着嘴,气从她嘴里吐出,却没见她往体内吸气。她的身体软软地往地上滑,应斯里终于有了反应。他盯着自己胸口中苍白的那张脸蛋,颤颤巍巍地说:“知、知更,你…”
应知更眼皮都睁不开,她知道应斯里在看着自己。
“斯里…”那是应斯里第一次清清楚楚听见应知更的声音,以前他是那么的想听她讲话,可此时此刻,他宁愿她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他死也想不到,应知更开口说话,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应知更靠在他的怀里,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艰难说道:“我、我来自…”一句话没有说完,应斯里怀中的人便彻底没了气息。
“知更!”
应斯里抱着她跌坐在地上,他带血的左手和右手捧住应知更的脸,掌心中的脸眼睛微微闭着,不见呼吸。应斯里张张嘴,发出了小兽一样的呜咽,却是不见半滴眼泪。
胡星傻傻地看着这一幕,终是一屁股傻坐在地上。
应斯里快要出师的时候,舅舅曾跟他说过,他说:“斯里啊,你有一颗绝狠的心,有时候狠绝一点是好事,可有时候,狠绝过头也是有弊端的。你记住,凡事不要做得太绝,因为有时候事情做得太绝了,会有报应的。而这报应啊,不一定会发生在你本人身上,报应,往往只会发生在你最在乎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