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斯宇成婚后,乔哲的户口转入应家,他习惯了叫乔哲这个名字,并不想改名叫应哲。
全家商量了下,最后决定,直接在乔哲的名字前加上一个应姓,叫应乔哲。询问乔哲本人意见的时候,他显然是不太喜欢这个名字的,拗口不说,还很古怪,但除此之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因此便接受了这个新名字。
成家了,应斯宇之前那个小公寓不适合入住了,加上乔哲还有恐高症,他决定搬家。乔安曦如今年龄也大了,准备从战前转战幕后,应斯宇想跟她天天生活在一起,因此便在奉城跟乔安曦他们部队之间,一处环境幽静的郊区买了一大块空地,自己找人建了一栋新房。
应斯宇托知名建筑设计师帮忙设计了一座独栋式的森林别墅,别墅后院还建了一个露天游泳池。乔哲生日的时候,收到了应斯宇送的一匹小马驹,在乔哲的强烈意愿下,应斯宇将别墅左侧那片空地圈出来,做了马场。
应斯里有一次来,看到在自己家马场策马扬鞭的乔哲,忍不住摇头,对应斯宇说,“你这是打算把他宠上天。”
应斯宇只是笑。
他心里对乔哲是怀有愧对之心的,这孩子吃了太多苦,他想好好补偿他。
应斯宇对孩子宠溺,应斯里是没有意见,只是,他担心应斯宇会把乔哲宠得无法无天,宠成一个小纨绔,因此,便难得严肃告诫一句,“斯宇,孩子可以宠着,但要知分寸。孩子一旦长歪了,往后可就麻烦了。”
见证过太多纨绔败坏家风的事,应斯宇显然也对这事很在意,“嗯,我会注意的。”乔安曦负责扮演严母,他来当慈父,养出来的孩子,应该不会太废物才是。
“对了,听说今晚程家双亲要来家里做客?”
应斯里点点头,说道,“估计是要商讨程安跟时光的婚事。”
“他们才大三,急什么?”
“两个人在一起也好多年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应斯里心情有些微妙,“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刚生下屁大点的样子,转眼间你儿子都十多岁了。”应斯里叹息一声,又说,“想时光刚出生那会儿,我还是个少年,眼见着妹子都要嫁人了,我才真正明白,时光如梭这话的真谛。”
对应斯宇这话,应斯里深有同感。
他在草地上坐下,抽了一根长草含在嘴里,那狗尾巴草一抖一抖,他对应斯里说,“咱们三兄妹,你最大,速度最慢。”
应斯里也挨着他坐下,“可不是么。”
想他十七岁就开始谈恋爱,谈到了四十岁还没结婚,这速度,实在是令人汗颜。
“快了,欢欢已经大四了。”提到盛予欢,他冷漠的眼也变得柔情。应斯宇嗯了声,这才说,“晚上回家吃饭吧。”
“好。”
*
晚上要接见程安的父母,因此厨子和佣人从吃完午饭开始,便着手为晚餐做准备。
楚未晞知道这顿饭意义不一般,还特意穿了一件漂亮的星空色礼服,时光如梭,她老去的速度却很慢。她老的优雅缓慢,哪怕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依旧风韵犹存,似一朵韵味十足的牡丹。
站在卧室外的阳台上,这里可以俯瞰山下的半个奉城。
楚未晞拿着小镜子给自己涂口红。应呈玦从卧室里走出来,从身后贴上,胸膛紧靠着她的后背,应呈玦伸手搭在她的腰上,摸了一把,有些惊奇地问,“为什么你腰上没有赘肉?”
楚未晞白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口红,问他,“你希望我变成水桶腰?”
应呈玦摇头,说,“我看别人家的老婆,到了五六十岁,都变得腰粗臀胖,怎么你还是这么苗条呢?”应呈玦嘴里说着苦恼的话,眉宇间却布满了得意之色。
瞧,他找的老婆,永远芳华绝代。
楚未晞懒得搭理他。
应呈玦继续在她腰上摸来摸去,他忽然想到几十年前,在汤城酒店的那次初遇,忍不住庆幸说道,“若是那晚我没有遇见你…”那我就会错过你的这一辈子,你或许会死在裴岑安跟裴茜汐的阴谋里。
想想,就觉得心有余悸。
应呈玦将她搂紧了,说,“还好,我们还是遇见了。”
楚未晞也收起笑脸来,她垂下头,用手拍拍应呈玦的手背,轻声问道,“你心情不好。”
应呈玦嗯了声。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应呈玦的唇在她脖子上来回地亲,有些不安,听见楚未晞的问话,他又亲了她几口,这才紧贴在她的耳边说道,“突然间,三个孩子都长大了,连时光也要嫁人了。”
他执起楚未晞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眼尾边。
那双深棕色的眸子目光依旧深邃,视线锐利,他的眼尾周围,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唯一不变的,是他望着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依旧满满都是她的影子。
“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感受到过,我老了。”应呈玦语气有些脆弱,“我能陪你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人一辈子,命长的也就活个八十多岁,我已步入花甲之年,满打满算,最多也还能活二十多年。”
“孩子们一个个都成家立业,我比你大几岁,你说,我若是先你一步走了,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我怎么放心得下?”
时间能磨平棱角,淡化人的锐气,曾经嚣张无畏的应先生,现在竟然会害怕时间过得太快,害怕自己离开的太早,害怕楚未晞老来孤单。楚未晞听到他的话,心里一阵发苦。
“傻子。”
楚未晞试图抚开应呈玦眼尾的眼纹,可却做不到。
她踮起脚抱住他,摇了摇他的身子,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将他当做依靠。“这一世,是我偷来的。”
楚未晞侧头亲吻应呈玦的发丝,她感受到应呈玦搂着自己身子的双臂在收紧,她笑了笑,又说,“人不能太贪心,我上辈子吃了很多苦,也亲手造了许多孽,按理说,我就该死在风乔的刀下。”
“我又活了一回,还回到你的身边,为你生儿育女。”
“这么幸福的日子,是上辈子罪孽深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我和阿阳,都对如今的生活感到满足,能活一天便是偷来的幸福。无意外的话,我们还有二十年的时间,还能拉扯着变老,看斯里和欢欢结婚生子,看时光与程家小子步入婚姻殿堂,说不定,还能看到小哲娶亲生子。”
“这么一想,我们简直幸福的让人嫉妒,不是么?”
注视着应呈玦脸上被岁月刻下的痕迹,楚未晞目光无比温暖神情,她又说,“我爱你二十岁的模样,同样也爱你六十岁的模样,我还会继续爱你直到八十岁。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最好的人,哪怕你老了,目光浑浊了,神识不清了,你还是我爱的人。”
早就过了充满激情的年纪,这些年,楚未晞很少再对他说掏心窝子的情话,她难得说一次动听的情话,应呈玦一字不落的听着,心里柔得一塌糊涂。他心里的烦闷散了不少。
“你永远都这么抓我的心。”
当年是,如今也是。
楚未晞耸耸肩,将口红递给他,“你来?”
应呈玦接过口红,抬起她的下巴,说,“张嘴。”
楚未晞微微张开唇,应呈玦动作熟练地将色彩涂到她的唇瓣上,认真的像是在临摹一副传世千年的字画。
*
那一晚,应呈玦夫妇与程家双亲商量好了程安跟应时光的婚事,半个月后,两个孩子便先举行了订婚仪式。而婚礼,则选在两年后的夏天。
他们订婚仪式上,盛予欢给应时光送了一条钻石项链。
应时光捧着那钻石项链,素来鬼马精灵的她,今天竟然意外的很沉默。盛予欢察觉到她情绪低迷,便关了房门,走到她身旁坐下,用力握住她的手。“时光,你怎么了?”
应时光抬起头,望着盛予欢,嘴唇张了张,却是无声。
盛予欢也不催她,就安静的等着。
许久后,应时光突然才开口说话。她说,“昨晚我做了个梦。”
盛予欢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询问梦境。
那个梦显然并非什么好梦,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说,“梦里有我,有你,有程安。梦中,你们在游轮上遭遇了事故,程安为了救你,被宮毅他们毒打,而你则跳进了大海。”
“我意识到不对,赶到游轮的时候,程安已经死了。”应时光拽着项链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又说,“而你,尸沉大海,连尸骨都找不到。”
那个梦太真实,今早醒来,应时光迟迟不能从梦境里走出来。
“梦里没有我的哥哥,你没有跟我哥哥相遇相爱,你傻傻的喜欢着那个宮毅。而我,也因为程安的去世,一辈子没有结婚,我一个人生活,偶尔去看看程安的父母。我就那么,过了一个漫长孤单的一生。我也想过找个人成家过日子,可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让我心动,让我死皮赖脸的去喜欢。”
应时光侧头凝视着表情沉默的盛予欢,问她,“你说,好端端的做这样一个梦,我是不是像个傻逼?”
她脸上挂着不安跟忐忑,盛予欢将她搂在怀里,低声说,“让我来告诉你,这个梦的后续。”
应时光疑惑地抬眉,听到盛予欢娓娓道来,“不忍被侮辱,我跳进了大海,结果却因为莫名的缘故,穿越到了你还没有出生的前一年。那是五月份,我遇见了你的哥哥,方才十七岁的应斯里。我因为受刺激太大,不愿再开口说话,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我被你哥哥带回家,被他送入古斯高中读书,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应知更…”
听完盛予欢的说的那些事,应时光震惊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