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俯视着这个不过他腰间高的少年。

“许天声好像跟我说过，你不止一次向警方举报，搞砸了他的生意，对吧？”

荒山野岭中，正在卖力挖坑的少年抬起沾满泥浆的脸。

语气坚韧。

“我从未停止尝试。”

慕光皱眉，这一次，他没再问什么诸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的蠢话。

他看着这个从腐烂的泥土中长出来的，与众不同的孩子，冷漠的提醒道。

“你其实没必要非要跟他们正面硬刚的。”

没错。

战斗有许多种方式。

与其正面对峙一个具有压倒性的敌人。

为什么不圆滑一点？

潜伏起来，等到在暗处积攒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再在背后狠狠捅他一刀呢？

慕光冷眼注视着少年，他不能理解。

你这样得天独厚的身份，只要稍微装一下，稍微顺从一点，不就起码能在物质上过的更好吗？

那个正吃力的，为警察立墓碑的少年闻声抬起脸来。

那张沾满污渍的，稚嫩的脸上，带着慕光此生从未见过的勇敢和坚强。

“但是，慕光哥，总要有人直面黑暗……”

少年站直身子，他逆着山间清晨的阳光，小小的身体在此刻看上去却格外伟大。

慕光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不愿苟且偷生，我要做那个正面把利剑捅入黑暗心脏的人。”

黎明的曙光刺破云层。

记忆中的少年逐渐褪去了青涩的校服，他身高抽条，稚嫩的五官渐渐长开。

慕光薄唇微启，那颗万年死寂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那个曾经拿着铲子在深山中挖坟墓的少年，似乎真的慢慢长成了手握利剑，能够将黑暗一击毙命的屠龙勇士。

“慕光哥！小心！”

两道身影在虚空中重叠。

慕光只觉得身体一重，瞬息间被一个人扑倒在地。

“砰！”

子弹的裂空之声从耳旁划过。

“——哐当！”

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地上，慕光忍不住皱起了眉，他艰难的眯起眼，抬首去望。

已经长大成人的许砚撑在他身上，耳边的乌发被鲜血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