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肉眼几乎难辨,又哪容得刘敢当闪躲,那飞来之物眼见着就要命中,却听得“嗖”地一声细响,接着便是金铁交撞的一声。刘敢当慌忙摸向自己的胸前,却不见伤口,那暗器竟没有打在他的身上。
王盘山哪会料到自己这招偷袭会失效,完全没有留后招给自己。刘敢当见其如此阴损,更是愤恨异常,运起一刀直直朝着王盘山的肩头砍下,眼见着这条膀子是保不住了。
狄秋见状,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个矮身上前托住了刘敢当出刀的右手。只可惜刘敢当的膂力甚强,这一刀下来狄秋竟托不住,还是向下沉去。
“啪!”狄秋还道,这一刀要砍实,却听得身后一声响,接着又是“哎呦”一声。那王盘山竟闪过刀锋摔向了一边。竟是黑目凌急中生智一脚将他踹翻,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你!”刘敢当见狄秋护这王盘山怒吼一声,抽刀回来:“我还道你还是明事理的,原来不过也是一丘之貉,信不信我连你也一并砍了?”
狄秋本没有要救这王盘山的心思,只是这王盘山一死,在场众人又无人武功能出其右,他们人这些岂不是待宰的羔羊?姑且救他一命,听他后面有何分说。若当真柳倩受遭他侮辱,把他交给刘敢当便是了,这殿中众人未必会受迁怒。
遂不得不连忙起身解释道:“这位刘大哥,我只是看,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就这样草草了之,未免会让各位武林同道不服。日后传出去,江湖上刘大哥的名头也不好听吧。”
“哼!”刘敢当拿刀指着狄秋说:“我姓刘的不吃你这一套,我不过是一介乡野草民,学了些皮毛工夫,无门无派,家中亦无长幼。我管他江湖上怎么说我,我不过是瞧不管他这披着人皮的畜生犯下的肮脏事,今天我非要手刃此獠不可。”
“留他不得!”刘敢当身后众人听完这话,亦是群情激昂,大声附和道。
狄秋心中一愕,想着:这群人倒是同仇敌忾,却不知这刘敢当说自己是乡野村夫,是从哪里纠结来的这么多人,不仅服饰统一,似乎手中的刀也是一个铁匠打出来的。
“这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刘大哥何必急于一时呢,不妨让那位柳姑娘,说清前因后果,再做……”
狄秋还想再劝,可刘敢当已经不再听他的话,开口便骂道:“放屁,你他娘的遇到这种事,还说得出口吗!柳妹一介女流,我救了她时,就……就已经……”说到关节处,眼前这六尺高的大汉,竟还哽咽了起来。
末了,口中又道:“反正这贼子今日必须死!”
“刘大哥,你且慢动手,就让我说吧。”柳姑娘从身后呼唤道,“你对我重情重义,不值得为这个禽兽落人话柄。”
“柳妹,你……你这又是何苦呢?”刘敢当回过头去,眼中尽是不忍之色,手中举着的刀却始终不肯放下。
此间说话时,王盘山已经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慢悠悠地站起。斜首剜了黑目凌一眼,冷笑道:“哼,你们一唱一和演得倒是滴水不漏。”
“在场的诸位都是头一回见面,何来演戏一说。”黑目凌回道,“倒是你……”
“还要狡赖?那这,你又如何解释呢!”只见王盘山指着柱子上插着的三枚钢针,那分明就是方才他从怀中掏出丢向刘敢当的暗器。
众人定睛一看下,这才恍然大悟,刚才那击飞这钢针的就是黑目凌。只不过他们眼拙目钝,没有发觉罢了。
黑目凌道:“你这人好不知羞耻,比武之时用暗器伤人,若不是我瞧得仔细,恐怕这位刘大哥已经遭了你的毒手。身为天临教的教士,也会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吗?”
听黑目凌这么一说,刘敢当这才想起,刚才王盘山从怀中确实掏出了什么朝自己丢来,却听得一声响后,就没了踪影,原来是这不起眼的小子救了自己一命。
当下,刘敢当忙垂刀稽首:“倒是谢谢小兄弟了。”
王盘山嗤笑道:“哼,既然你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若不是和他一伙的,又为什么出手救他。”
听这王盘山无赖般的话,黑目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谁说非要相识,才能动手搭救的?若是有些人朝那猫啊,狗啊丢暗器,我若看不惯,也照样出手。只不过那畜生也知道结草衔环感恩图报,而有些人恐怕就连那畜生都不如了。”
“你说谁是畜生!”王盘山登时气结,刚才黑目凌踢他那一脚虽然是下下策,但的确是救了他一命,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骂自己了。
可黑目凌却是正眼也不看王盘山,去柱旁取下那三枚钢针,只见得那针头漆黑灿然,显然是喂了毒。他环绕一周举着钢针,让在场的人都看了个明白,说道:“这用暗器也就罢了,在这暗器上喂毒,可还算好人所为?你可比那歪门邪道还要下贱几分。”
王盘山被说得老脸一红,支吾着辩道:“这针是我别处拾的,正待销毁,本就不是我的。方才情急之下,借着用罢了。”
“是吗?那你这掷飞针的手法,也是和这针一并捡来的吗?我看着娴熟得很啊!”
“你……你休要胡言!你们一个个的互相回护,不过是要老夫丢我们天临教的脸面。”王盘山怒上心头已经乱了神智,口中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有章有序地辩驳,只是一个劲地否认。
“王盘山,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亏得老天眷怜,让我柳倩没死,得以来此揭穿你的面目,你这畜生。”柳倩怒目横眉,句句铿锵,“你当初做下那些事,就没有想过有今天吗?”
“你……你少在此妖言惑众了,没人会信你的鬼话。”王盘山向前踏了一步,似是又要动手。
狄秋生怕再起冲突,赶紧一把拦住了他,朝柳倩说道:“你且放心说,我想在场的诸位也想听听这事情始末,若这位王教士真的行止不端,我们定不会轻饶了他。”说罢,回首狠狠瞪了那王盘山一眼。
柳倩颔首道谢又与刘敢当耳语了几句,那刘敢当虽面有不服,但还是将手中的钢刀放下。柳倩这才回过头来,开始娓娓道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原来,她住在芙蓉镇西首,从小便父母双亡,全靠那尼姑庵里的尼姑用米粥哺养长大。柳倩本想着皈依佛门,常伴青灯,但尊长却道她尘根未尽,不愿收纳,于是便靠着养蚕贩丝为生,生活颇为清苦。
半月前,她来到东首贩丝,遇上了王盘山,王盘山称赞她这丝线上乘,愿意全部收购,只是这银两在这教堂内,让她过来取去。
可怜柳倩当时没能分辨出他的花言巧语,没有想到这丝线人人卖的都一样,又有什么上乘下乘之分呢?况且买这丝线的多是主妇、丫头,哪有大男人来买的。
当时天已擦黑,柳倩想着那日生意不好,便再耽个一时半刻,再卖些了去再回。却在这时遇见了王盘山,说要买下她全部丝线。柳倩听罢自然是欣喜万分。虽是天色已经不早,但王盘山说这银两是在教堂之内,柳倩也就没有犹疑跟了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