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城不禁愤愤道:“我们现在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那便只有这一个法子可寻。黑目兄弟,既然是你将大伙儿凑到一起,就由你来安排,这两日之后该如何行事,我们大家都一起勠力同心度过这一难关。”
一旁的丁朔与宁俊涛、裴敬之也应声道:“以黑目兄弟马首是瞻。”
席寸义犹豫了一阵,眼下可就差他没说话。要是自己说不与之行动,可他已经得知了他们要劫人的内幕,自己却又如何全身而退呢?只好心不甘情不愿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才把心思都聚到一起,可谓是费劲了力气。黑目凌松下一口气来:“承蒙各位抬爱,那我便义不容辞,斗胆安排一下大家行事。这头一遭,便是家中仆人,行李的安排,诸位可有什么麻烦要交代的?”
吕城却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黑目凌头一个要说的竟是下人的去处。便道:“下人除了我府里一个姓梁的老奴外,我给些银两遣散便是了。那行李自然能轻则轻,除了路上必不可少的用度和衣物外,却也没什么好带的。”
“我也是,我那家中也一并处理,没什么麻烦。”裴敬之忙抢话道。
见这二人说完,却都没说到点上。倒是那席寸义听出了黑目凌这话中意味,道:“你们都想错了,他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在这个时候遣散家中仆人。”
“此话怎讲?”丁朔忙问,“虽然只是些下人,但好歹跟了我几十个年头。等到东窗事发,那马进定会找上他们。若我丁某为了自己性命,让他们落得不该得的下场,那我与马进那厮又有什么区别?”
丁朔虽然年老,但一直以来都是以仁义立家,像这样的事情确实做不来,也不愿去做。
“丁先生仁义,但我这话却不是这意思。”黑目凌不禁赞了一句道,“事发以后,我们各自逃命而去,那马进寻上府来,找不到诸位自然会拿那些下人严刑拷打,这我也想到了。可要在这个时候就先行遣散他们,让那马进听到风吹草动,恐怕别说保全那下人的安全,两日之后劫人的事估计也没了着落。”
“那依你的意思,我们家中下人是散还是不散?”席寸义道,“散便有可能打草惊蛇,这举事很可能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若不散又要背个无情无义的名声。”
想了一想,这两者之间自然是自家孩子更加重要,家中仆人实在不行便重金补贴与他,也算仁至义尽,要两全其美可真的不好办到。众人心中也都有一杆秤,中间虽然有忠义理智信挡着,但真遇到了像现在这样的事情来,这秤砣该挪还是要挪的。
说到此处,最后还是狄秋站出来道:“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若能两者都能顾及,我们何乐而不为呢?狄贤侄但说无妨。”吕城催道。
“是了,狄贤侄但说无妨。”其他人也赞同道。
“既然诸位信得过我,那我便说上一说吧。”狄秋道,“我那点子说来也不算高明,大家都知道这镇上现在正在闹鼠疫。我们不如趁此机会顺势而为,抛出一个假消息,说这鼠疫发得厉害。敢问这人的性命只有一条,这世间又有谁是不怕死的呢?这时让各家的仆人都以这惧怕染病为由,各自逃命去了,岂不理直气壮,毫无行迹可循。”
狄秋这点子确实算不上多厉害,却是恰好抓住了正常人贪生怕死的心理。再者这镇上此时确实是鼠疫横行,以此为借口倒是不着痕迹,顺理成章,听着确实可行。
吕城听完这番话后,不禁击掌赞道:“这倒真是好主意,既然我们遣散不得,那让他们自己因疫生惧,因惧思离,岂不美哉!”
“吕伯父过誉了。”狄秋谦道,“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还要费点工夫。不出意外的话,那马进肯定派人时时刻刻在诸位家外盯着大家的一举一动。若是只有各位家的下人离去,难免会让马进起了疑心。诸位回去最好与镇上好友都悄悄商量,让他们的家中一些个下人也都找个借口离镇。这样一来鱼目混杂之下,才能显得这遭大规模的离镇并非幕后有人策划,而是因这鼠疫之祸人人胆寒,不得已之下才群起逃出。”
“有道理。”裴敬之听罢连连点头,“我这就回去让下人装成尸体,一字排开摆在府门外去,再叫几个大夫上门接诊。我们的话说来外人不一定相信,那大夫的话却有不少的分量。只要银钱到位,教他们改口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旁的席寸义本对这劫囚的事情有些抵触,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便也跟着出主意:“确实如此,这半个月来,镇上因这鼠疫,大夫都忙得不可开交,每日看病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大夫的话一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能把这假消息弄得人尽皆知。另外,我兄长席守义经营镇上的殡仪馆,我与他知会一声,你们的从人若是假扮做尸体,都可抬到他那处,再从镇北处离开,也算是个接应。”
眼看着最难说话的席寸义也为之出心出力,这下事情可总算有了些眉目。众人的眉头一松,显然都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