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目凌转身进了屋,心里想着是否要细问一番狄秋,那主意究竟是什么。却见狄秋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而梁玉舟则端坐在椅子上,似有要事要叙说。
黑目凌只当狄秋要告诉他接下来的行动细节,便回首朝外头探了探,接着关上房门,道:“狄秋,他们都已经走了,现在四下无人。”
“那就好。”狄秋点了点头道,“娘,黑目,我有一句话不知该怎么说起,可它就像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将他讲出口,实在叫我寝食难安。”
梁玉舟是看着狄秋长大的,她这个做娘的是最知儿子的脾气。从小到大,受了什么伤,遭了什么苦,狄秋从来都不哭也不恼。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会让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可教她有些疑惑了。
而同样疑惑的还有黑目凌,他听狄秋这么一说,便问道:“怎么了?是两日后的行动有什么差错?”
“不是……是今晚我去见我爹的事情。”狄秋否认道,一想起狄野和他说的那番话,狄秋脑袋就直发涨。
梁玉舟这才知道,儿子方才迟迟才归原来又是瞒着自己去牢里见了狄野,顿时让她气急败坏,口中斥责道:“我不是说了,有什么事情你都该与为娘的商量,怎么你又去了那牢里,这么犯险的事情……”
这下,就连一旁的黑目凌也对狄秋有所不满,口中道:“我还以为你去别处筹措什么事情,却不知道你是去见你爹了,你怎么连我也瞒着?”
“说实话,我也不想去的,但是这石银匣的事情却是非找我爹不可。”狄秋摇头叹道。
梁玉舟忽听到狄秋说到石银匣,心中猛突了一下,斜眼偷看了黑目凌黑目凌一眼。
黑目凌和梁玉舟四目相对,倒也很识相,听狄秋说到石银匣,便道:“这是你家的家务事,我不便听,还是先出去吧。”说着便要推门出去。
“你等等。”狄秋连忙叫住黑目凌,“没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听的,你留下来吧。”
梁玉舟听狄秋这么说,赶紧插嘴道:“秋儿……”
“娘,黑目救过你我性命,还有什么是信不过他的吗?”狄秋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制止道。
黑目凌见到这个样子,不知道自己是走还是不走。只好说:“狄秋你信我,我很感激,但这事是你家务事,既然是家务事那就该一家人商量做决定,你不能一个人就自作主张。伯母与伯父自然有他们的观点,况且他们还是你的双亲,你也该听他们的话。”
黑目凌一番话讲得很有分寸,作为朋友可谓是难能可贵,该劝诫的都说得恰到好处。既没伤了兄弟义气,也没有教狄秋血亲为难。
可狄秋还是摇头道:“娘,你与爹含辛茹苦将我养大,这养育之恩秋儿无以为报。除了恪尽儿子的本分,还当发扬家族的威名。可我遭逢劫难,让爹被污入狱,让娘流离失所,家族财产落入奸贼手中,做儿子的却没有尽到半点责任。而黑目凌在这时,替我狄秋,替我们狄家,尽了所有我该尽的责任。即便是这样,我们却还觉得他别有企图,心怀不轨,无法尽信于他。那我们生而为人,纵然积得千万家财,交得权贵豪富,活得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世人都说人心隔肚皮,可我们自己都不付出真心,又怎换来别人的真心?娘……你看看黑目凌,你难道看不到他的真心吗?”
狄秋慷慨激昂,倾吐肺腑之言。梁玉舟听得心中澎湃,久久无法平静。这世上已经太多人被这孝义之名所累,也冒着这孝义之名欺名盗世。可要说这孝义究竟算什么,她真的看不透。
黑目凌听完狄秋一番话,心中感激万分,他做这么多从来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但知道狄秋是如此的信任他,便已经教他满足了。口中道:“狄秋,你言重了。”
“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狄秋猛地站起身来,“娘,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这孝义既然两难全,那我便就选出一个。日后救了爹出来,秋儿当领家法,凭爹娘处置。”
梁玉舟看着狄秋,心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太像他爹了,实在太像了。梁玉舟知儿子只要下了决定,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就和丈夫一个模样。
只见,狄秋说完这些话后,竟然头也不回,离了茅草屋便向远处奔去。黑目凌愣在那里,张了张嘴又不好意思问他去要哪里,只是怕会让一旁的梁玉舟又添顾虑。
“秋儿,秋儿!”
黑目凌见狄秋出走,忙回头冲梁玉舟道:“伯母,我怕他又要冲动行事,这就去追他回来。”
“好……你也切莫小心。”梁玉舟也怕不稳妥,二话不说便答应道。
好在狄秋没离的太远,黑目凌追了几步便看到了背影。只是狄秋越跑越快,越跑越急。黑目凌不得不加紧了步伐,不敢松懈半分。只是这一路跑来,都不见狄秋减速,黑目凌不禁气息都乱了。
直到后来,不得不出声喊道:“狄秋你停下,我跑不动了。你什么时候习得这一身好轻功,奔了这么远却见你气都不喘。”
黑目凌却还不知狄秋身怀那雷火石,不知不觉中体质已经远超常人。倒不是狄秋学得了轻功,而是这耐力与体力大幅度地提升,使得这一路跑下来却一定都不觉得吃力。
终于,狄秋停下了脚步,而此处离那茅草屋已经有数里之遥。狄秋对身后的黑目凌道:“黑目,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说那番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