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生大师步入大殿,身后的廖亚先忍不住问道:“大师,那信中当真没有提及雷火石?”
“廖檀越信不过老衲?”了生大师反问道。
“不……这倒是没有,只是我不相信狄秋竟然会答应留在浮云寺中。”廖亚先讪讪道。
了生大师见廖亚先疑虑只是叹息,若是可以他倒是想把信给他看上一看,这样便可以教他安下心来。但这信是狄秋个人私隐,既然托付于他,那自己便没有理由让别人去看。
“狄檀越既然在我们去禅房之前便已经写好了这封信,说明他本就有意要留在寺中。”了生大师道,“将心比心,若廖檀越身处狄檀越的境地,也该不希望别人再怀疑他。”
廖亚先被说得哑口无言,忽地看向身旁见茶花也跟着来了,惊讶道:“茶花姑娘不去看着狄秋,也跟着一道出来做什么?”
茶花微微一笑:“狄施主若想走,我便是想拦也拦不住他,若是他不想走,那我也没有必要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廖亚先也知茶花说的是实情,但还是坚持道:“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狄秋忽然反水离去,那我们岂不是都上了他的当?”
了生大师自然是信得过狄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廖亚先既然这样说了,只好道:“那依廖檀越所言,应当如何呢?”
“我觉得,还是要留下一人看着他为好,这样即便狄秋忽然反悔逃走,也能有人通报消息将其追回来。”
“追回来?”了生大师摇了摇头,“若狄檀越真的要走,只怕是追得回他的人,却也追不回他的心。”
一旁的茶花却道:“弟子觉得狄施主不会走的。”
“你说不会便不会吗?若他真的走了,你可知道这对整个武林来说是多大的隐患?”廖亚先不满道。
“我相信狄施主。”
“你不过与他相识短短几日而已,我却早已经认识他,要说他的为人,只怕我比你要来的清楚!”
了生大师见廖亚先咄咄逼人,始终不愿松口,只好道:“识人之心并不在于时间长短,廖檀越既然如此坚持,那便让茶花留在禅房看着狄檀越吧。”
“师父,我……”茶花正要拒绝间,却见了生大师摇了摇头,表示他心意已决。
廖亚先见了生大师总算答应下来这才满意,只要狄秋一日在这浮云寺中,自己就还有希望。加上茶花在此地看守,自热是万无一失,于是道:“如此一来,才算妥当。”
“既然如此,我便送信去了,茶花你招待廖檀越在寺内用饭吧,我去去就来。”吩咐完这些事情,了生大师便下山去了。
茶花郁闷地看向廖亚先,心中无论如何都对此人生不出半分好感。相比寂寂无名的狄秋,这虽名在外的廖亚先却瞧着没有半分英雄气概。
廖亚先见茶花不住地盯着自己看,有些不悦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廖亚先刚问出口来,便立刻后悔了。
只听茶花这样道:“廖施主武功卓绝武林皆知,既然怕狄施主私逃,刚才就该自己留在那禅房里头,何必劳烦我这武功低微的女子呢?”
廖亚先听得脸上一红,但又拉不下脸来说自己完全打不过狄秋,于是道:“我还有别的要事要办,所以不便留下。”
“要事?可与我说说吗?”茶花笑道。
眼看茶花对自己此言全然不信,廖亚先怒道:“狄秋这事事关整个武林,自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还要去通报其他江湖好汉,免得狄秋一个不留神逃了去,凭我一个人却也应付不过来。”
三言两语,廖亚先便把自己惧怕狄秋的武功,提升到整个江湖的利益层面,可谓油滑至极。但茶花毕竟不是这江湖人士,哪里瞧得出这廖亚先的虚伪。只是道:“既然如此,那廖施主还是早些上路的好,免得贻误了大事,我便也可以少煮一些饭,省得浪费。”
听到此处,廖亚先气得脸上一阵发青,随即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倘若再待下去,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这佛门之地骂起脏话来。
茶花眼看着廖亚先离去,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心道总算激走了这讨厌鬼。别说是饭菜,就连那茶水她都不想沏给这老头子喝,只可惜师父没有在他喝忘生茶的时候,用那狮吼功震碎他的茶碗。若是看见那茶水溅在他的衣服、胡子、脸上,那模样还说不定有多有趣。
想到这里,茶花便直接去了一旁的伙房开始生火做饭,却没有想过去那禅房半步。不知怎的,她打心底就相信狄秋不会食言离开,纵然自己只认识狄秋不过短短二日而已,但这种信任却是除师父之外,唯一一次。
山道之上已经落了一道白色的月影,一人缓步独行在道上,是了生大师在下山。
但了生大师不知的是,自己下山后不久,廖亚先便紧随其后下得山来。但廖亚先没有紧着赶上了生大师的脚步,而是悄悄跟在身后。
廖亚先虽口上对茶花说自己要去通报其他的武林人士,但其实心中却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于他而言,这雷火石之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现在狄秋在这浮云寺内的消息只有他一人知道,自己已经占了先机,岂傻到与他人分享。
了生大师很快便下到山脚,廖亚先知他武功高过自己许多,若跟得太近会有暴露行踪的危险,自是只敢远远跟着。
廖亚先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不靠朋友亦不靠武功,靠的却是令他自傲的智谋。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那封信里面没有提及雷火石的下落,因为狄秋在将信交给了生和尚的时候,连让其将信送去哪里都未曾提及。
殊不知,了生大师早已经见过吕杏儿等人,亦听酒中仙提过他们的落脚之处,自是不用问也知道这信该送去哪里。
廖亚先跟着了生大师下了山后,心中想着若那信中提及雷火石所在,那最好的办法便等着了生将信交到对方手中,再从对方那里夺去。现在只怕,这了生和尚心存异想,要陪那伙人一并将雷火石取了去才肯回寺,那自己可就难得出手的机会了。
两人一前一后才转过山麓间,廖亚先在身后忽见了生大师停了下来。他惊了一跳,连忙闪身进了树丛之中。
却听了生大师沉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自己被发现了?廖亚先心中一沉,没想到自己跟得如此小心谨慎竟然还是暴露了。好在这下山之路只有一条,便是了生问起来,自己也有回答的理由。毕竟,自己也要下山这也是事实。
廖亚先想到此处,正想现身答话,忽见那了生大师身前竟缓缓走来一人,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名女子。
“檀越,天色已晚,为何还在此处逗留?”了生大师道。
只见这女子身着黄裙,体态婀娜,只是身子矮了一些。背上背着一柄宽刃大剑,瞧着却是比她人还长。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芙蓉镇上寻廖亚先不到无奈背上的云眠霞了。
只听云眠霞道:“大师你好,我听闻此山上有一处寺庙名叫浮云寺,所以要到寺中去一趟。”
“老衲便是浮云寺的主持,法号了生,不知女檀越前来有何贵干?”了生大师道。
云眠霞一听,喜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听闻了生大师武功高强,所以特地来与您比武切磋的。”
云眠霞自芙蓉镇未寻到廖亚先的身影,但也没有地方可去,百无聊赖之间便四处闲逛,无意之中竟遇到金门三侠。
然而这金门地处东面却不在北边,云眠霞还是知道的。而金门三侠三人却一路马不停蹄朝着北方而来,云眠霞毕竟小孩子心性,只当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于是就一路尾随这三人北上来到了这个小镇之上。可一到这小镇,金门三侠便被她跟丢了去。
眼看着天色已晚,云眠霞也只好暂时自这镇上住下。直到今日,竟然在路上见到了碧云宗与长川派的弟子一个个灰头土脸地从这山上下来,似吃了一个大亏。
虽金门三侠的武功不值一提,但碧云宗与长川派却还端的不错,怎会这般一败涂地。甚至于两大门派都是抬了尸体下山,连碧云宗的掌门人也已经殁了。
云眠霞惊奇之下,只当这山上藏了一名绝世的武林高手,不由地技痒难耐想要一睹真容。便赶紧找人问了这山上的情况,打听到这山上的浮云寺里只有一位了生大师与其弟子茶花二人。
而这云眠霞刚走到山麓之间,好巧不巧却正好遇见下山要去送信的了生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