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秋急忙将人扶住,口中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二苦着脸,将那铁伞抱正了身子:“大爷,是有位公子让我送来的,说是姓朱,他嘱咐我转告您一声,今晚务必带着这铁伞去奇兵会。”
“奇兵会?那他可有说明原因吗?”狄秋知这送伞的人定是朱谦,毕竟在这和机关城里自己也不认识那另一个姓朱的人。但这铁伞与那奇兵会又有什么关联,狄秋却是没有想明白。
只见那小二将铁伞搁在门边,口中道:“那位姓朱的公子倒是没有说明,但他现下人还未走远,大爷不妨自己去问问他。”
狄秋心想这小二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刚想提足出门,却又犹豫起来。这季先生和云娘还在屋里头,自己这样出门还是有些欠考虑。眼前正值多事之秋,这样贸然离开这荟云间,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想到这里,狄秋冲那小二笑了笑:“罢了,今夜再问也不迟,你且去准备些早点,送到我这屋里来。”说罢,便又阖上了房门。
等到小二走后,狄秋抓起一把钢骨铁伞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这铁伞乃精钢所铸,伞面厚有半寸,伞骨虽细却坚韧无比,使得整把铁伞可以收放自如。
要说工艺水准,这柄铁伞算不得突出,也难上大雅之堂。作为兵器而言,古时候陈塘关托塔天王李靖麾下,魔家四将之一的魔礼红,就曾用过一把混元珍珠伞。但那是神话传说,自是不得为据。
从红丸国开国至今,这江湖中也从未有哪位成名的好汉,是用这铁伞作为武器的。便是真的有人艺高人胆大,非要用这铁伞作为武器,这使发起来却也猜不到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若是以伞面为盾,撑开伞护住前方,也算派得上用场,但若只是为了做这守备用处,而将这伞制成这五六十斤重,实在是一项舍本逐末之举。
毕竟比武决斗之时,必须做到攻守兼备。这铁伞虽能在防守时,做到有规有矩,但要想凭借它在比试中取胜,简直可以说是异想天开。别说挥舞起这把铁伞要耗费不少力气,但即便能称心顺手,却也谈不上有几分威力。其本身笨重无比不说,还不带锋利,若是以重量制敌,却还不如一柄金瓜锤来得好用。
想到这里,狄秋摇了摇头,将这铁伞放到一旁,自己与这朱谦的瓜葛肯定是斩不断了。但好在即便到了现在,朱谦也没有发现那烟花匠已经身首异处,否则他也不会送来这份奇怪的“厚礼”了。
“砰砰砰。”狄秋这边事还未想明白,门外却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云眠霞睡得正香,被这敲门声猛地惊醒过来。她望了一眼狄秋,只见狄秋朝她做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接着便迎到门前道:“是谁?”
“阿和公子,是我们三个。”门外传来了钱金豹熟系的声音。
狄秋见是钱金豹,这才放松警惕,打开门放了三人进来。这钱金豹自为狄秋找了大夫为季先生疗伤施药,只当立了大功,便毫无顾忌地带了两个哥哥一同前来见狄秋。
这一见面,便从怀里取出几个纸包来,放在那桌上道:“这是按那大夫开的药方买的药,分量足够吃上一阵的,阿和公子还请笑纳。”
狄秋一看,瞥了一眼云眠霞,不知该如何说起。云眠霞知他不想领这个情,于是忙上去收下了药材:“你们的好意我就先替季先生谢过了,你做得不错。”
“是……替阿和公子办事,自然是鞠躬尽瘁。”钱金豹笑眯眯地说。
“不错,不错……”钱金虎和钱金狮也忙附和着。
云眠霞哼了一声:“是替我办事,不是替他,她这人可不愿承别人的情。”
“这……”钱金豹被这一席话说得语塞,心中想着替你办事不就是替他办事吗?你们两口子哪里还分彼此的。
接下来,便是这三人不说,狄秋也心知肚明,他们即将要旧事重提,问自己愿不愿意收他们于自己麾下了。
狄秋只好先发制人道:“我本把话说得十分明白了,我与你们不是一路人,我要做的事,和你们完全大相径庭。你们要的那些,我给不了你们。但我狄秋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次多仰仗你们的帮助,才救回季先生一条命,所以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吧。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都能够答应。”
听罢狄秋这番话金门三侠愣在了当场,钱金虎作为三个人中的大哥,又是最早提议要拜在狄秋门下的人,自然脸色最不好看。
但狄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这脸皮再厚,也有些难再贴上去。便叹了口气道:“狄……阿和公子,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狄秋与云眠霞对视了一眼,心想便是我不想听,你还不是一样要讲吗?
果不其然,钱金虎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们兄弟三人在金门地界算不得什么英雄,只是家中经营些半黑不白的商铺,又养了不少打手。白道的兄弟之所以没挑了我们的场子,还是因为我们几个私下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赌场、花柳馆的买卖挣到的都要施一半出去给那些穷苦百姓。但即便如此,这些年赚到的钱,也够我们兄弟三人吃香的喝辣的了。”
钱金虎咂咂了咂嘴巴,一副十分沉浸在这过去的神情,直看得狄秋皱眉头。但他自己似乎全然不知,还继续恬着脸说了下去:“这样的日子过得长久了,财富自然是积累了不少,但更多的则是在百姓前的声望与日俱增。正所谓饱而思淫欲,阔便长歪风。我们几个越来越抖落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就连那王洛生召开英雄大会,竟也想着去掺和一番。”
说到这里,钱金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狄秋也不好气地道:“你们确实是不晓得知足,但王洛生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且也不用高看了他。”
“以阿和公子现在的造诣这王洛生自然不放在眼里,不过说来他横竖是阿和公子师父的老友……”
钱金虎话还未尽,狄秋就急忙打断道:“那都是谎话,你们却都被这阴险小人给骗了。”狄秋没想到,这几人还真当自己是那芙蓉剑派的弟子,师父和王洛生是旧相识呢。
金门三侠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狄秋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在晋州城的时候,可是这王洛生拼命保全他,怎的却翻脸就不认人了?
“阿和公子和王洛生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钱金虎试探着问。
听到“误会”这两个字,狄秋冷冷一笑:“你不如去问问王洛生的好义弟张震,与他之间有什么误会。”
“这……这又从何说起?”钱金虎倒是知道王洛生有一个义弟,但那位义弟在王洛生发迹之前不就已经失踪了吗?
狄秋也懒得与钱金虎解释那么多,只是淡淡道:“王洛生之所以在晋州城中多番维护我,愿意舍命相保,只不过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好谋夺我身上的雷火石罢了。其余的事情,你不用多问许多。”
“嘶……那王洛生他现在……”钱金虎刚想问王洛生的去向,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吓得急忙捂住了嘴巴,一脸惊恐地看向狄秋。
狄秋也不回避钱金虎的目光,直直逼视回去:“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不……没有的事,这王洛生肯定是忽然挂念他的义弟,所以去海外仙山寻找他义弟的下落了。所以,后来他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钱金虎连忙摆手道。
钱金豹脑子没有大哥钱金虎那样灵光,听了他这番说辞,竟然傻乎乎地追问道:“大哥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怎么没听说过。”
“混账东西,你没听过的多了去了,我有两个肚脐眼,你可知道吗?”钱金虎怒道。
“这……这我就更不知道了,我都没……”钱金豹还要搭话,却见钱金虎急得立马给了他一个耳刮子,让他彻底闭了嘴。
狄秋摇了摇头道:“钱金虎你要说什么我都明白,你不外乎是不想再过以前的那样的生活,想要跟着我出人头地。我说的可有错?”
“阿和公子果然聪慧过人,我们兄弟三人在金门地界,说是有名望,但是这些名望却哪里是靠真本事、硬功夫,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呢?还不是靠着同行的面子,还有那金银钱财铺平了道路。”钱金虎见狄秋果断,自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