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季先生难以决断的神情,狄秋不得不道:“季先生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将那人的特征相告一二,我们不过问他们的身份来历便是。但眼下形式紧迫,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季先生听狄秋这么说,哀叹一声,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好道:“抓走二小姐的人,若是没有料错,他们身上的衣物都锈着一个下垂的稻穗,领头的是个中年妇女,其样貌端庄高贵,莫可侵犯。只要你们见到了,一眼便能认出来的。”
“好,我们记下了。你且休息吧,我们尽快救得姜姑娘回来,到时候一同出城。”狄秋嘱咐完毕,拉上云眠霞便冲出房门。
接着,又找来小二,让他将季先生的被褥都换上新的,再煮上热水,让季先生沐浴,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客栈。
路上,狄秋只顾拉着云眠霞没命地飞奔,但却不说一句话。不得已下,云眠霞只得拦住狄秋:“你还没说我们去哪里找季先生说的那人呢。”
“季先生既然说,这人我们一眼就能认出,那她就绝不会不知道。”狄秋道,“我们只要去集市上一问,那些买卖易容物的小贩,定会有线索。”
云眠霞听了狄秋的分析,先是一呆,接着又问:“那若是,这女人的属下去买的,又当如何呢?”
“是有这样的可能,但你记不记得,昨夜那些追杀我们的黑衣人,个个都是满脸疤痕,相貌丑陋至极。他们要是出来采购,定然会引人注目。”狄秋解释道,“所以,我现在也是在赌,赌季先生描述的这个女人为了不让人起疑,会亲自出来买易容之物。”
云眠霞道:“你有把握吗?倘若,这女人进城以前就备好了易容之物,又或者她还带了其他未毁容的随从呢?”
“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要是事事都如我料得那么准,咱们也不会落到这番田地了。”狄秋叹道,“你只要记好,不管是满脸疤痕的男人,还是面容尊贵的妇女都问一遍,至少我们要将符合这两个特征的人盘查一遍,才能再想其他。”
云眠霞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便主动道:“那你我分头行动,这样也能事半功倍。”
“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本不该冒险分开,但时间不等人,也管不了许多了。”狄秋道,“你我速去速回,无论谁先得了线索,便回那集市入口会和,切莫再耽搁时间。”
“好!”说罢,云眠霞就要走。
但狄秋知晓她的性子,还是不放心地抓住她的胳膊叮嘱了一声:“切记不要贸然行动,现在就剩你我二人,再折一个帮手事情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知道啦,啰嗦!”云眠霞知狄秋是在关心自己,但现在事关水心的性命,自己何尝不会相机行事,又何须多言呢。
两人说定之后,急忙分开行动,沿着集市一家一家询问起来。
要说着江湖上行走的刀剑客,难免身上带伤,但毁容至昨夜那些黑衣人这般的却是罕见。果然不出狄秋所料,一路问下来,却是没有半个人见过如他描述的那般客人买过易容之物。而其中的女子,更是寥寥无几。
狄秋只当自己判断有误,但想起前二日在奇兵会上所见女子,确实数量极少。除了在刀兵上,与方决比武并落败的那名女子之外,狄秋甚至没有发现在场还有其他女性。
但奇兵会上人数众多,他也无法一一都仔细辨过。若有人可以隐瞒性别,也难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想到此处,狄秋更是心中焦急。
而云眠霞这边,也是一无所获。在寻了大半个集市之后,她也耐不住性子,开始焦躁起来。但眼下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这一种,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眼看这日过午时三刻,两人还是没有找到线索,不禁额头都沁出了汗水。就在这时,一个小贩在听到狄秋所问,毁容男子,与端庄高贵女人的时候,忽然嘻嘻地笑出声来。
这小贩道:“每年这参加奇兵会的英雄好汉,没有一千却也有八百。我可从不曾见过或者听过,你说的这样人。要说毁容的侠客,除了南疆的蛊道人以外,我还没听说过少侠你所描述的这面目丑陋至极,五官难辨的人了。即便是有,也多半是因为武功不如人,被人打成这副模样。像这样的人,又岂敢来这机关城中丢人现眼呢?”
狄秋听罢这话,只是讪讪一笑,心道:自己口中所描述的人,不仅存在,昨夜里还遇到了不止一个,难不成那些人都是蛊道人吗?
不过,这小贩却给狄秋提了个醒,这些面容丑陋的黑衣人,既然没有在这集市上出现过,也没有人见到其中任何一人,那他们在进入这机关城中的时候,定不是堂而皇之从城门处进入的。这样说来,自己要查到他们的下落,只怕是更加为难了。
正当狄秋这样想着,那小贩又道:“不过你说的那端庄高贵的女人,我倒是有幸见过一面,只是人家却没有在我这处买卖什么。”
狄秋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赶紧追问道:“你在何处见过?”
“何处?就在此处咯,她从街上走过,想不注意却也不容易。”小贩猥琐地笑道,“像这样的女人,只能用尤物二字描述,这高贵端庄嘛,就看她在床铺上作何姿态了。”
狄秋对面前这小贩的下流言语,只感到心中厌烦,但自己眼下有求于人,却不敢动怒,只能抚平心头波澜,继续追问:“那阁下口中这女人,可是从哪里来的,又到哪里去了?”
“这……自然是从城外而来,到城中而去了。我这做了半天生意,还没有开张,只顾得眼前生意几何,却是记不得那女人的细节了。”小贩抬眼看着狄秋,漫不经心道。
狄秋对这小贩的态度立马心领神会,急忙冲怀里掏出一枚银锭掷在了案台上:“那这些,可否有助于阁下想起这女人的去处了?”
小贩看见那银子顿时喜笑颜开,抢到手中乐呵呵地道:“少侠好阔绰,有少侠这番帮衬,我自然是想起来了。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女人便是朝西边那处去了。”
狄秋朝着小贩手指的方向一看,点了点头,脚下便急着就要追去。却听那小贩在身后又补充了一句:“少侠要是找到了乐子,可别忘了回来与我分说细节,我可愿意听得紧呢。”
但话还没说完,狄秋就已经循着小贩指的方向冲出了老远,只瞧见了一条岔路,但此间却已经不在集市之中。倒是许多采购食材的客栈小二正不断从各条小巷中走出,显然是要往集市中去。
狄秋抓了抓头发,心想这里是要道,每天来往的人不知几何,那女人真往这边去了,却不知是去了哪条路。正当狄秋不知接下里该如何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对厨房的帮厨正窃窃私语道:“你说那位爷为何要让我去买这火石,看着他身份尊贵,怎么也不像是没这寻常物什的。”
另一人说:“这遗失了到也是有的,像他这等身份,亲自出来采购多跌架子,所以便让我们买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嘿嘿,我说这人却也忒端着些了,这机关城里花样繁多,不自个儿出来消遣,那不是白来一趟吗?若有朝一日我能当上老爷,我可不会像他这般模样。”两人说着,很快便融入了人流,渐行渐远而去。
听到这两个帮厨的话,狄秋一拍脑门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没想到,那女人完全可以让这客栈中的小厮帮她买这易容之物,却也不必亲自出来,这下可耽误了。”
想到这里,狄秋连忙又回到集市中去,沿着最边缘的几家小贩问了起来,不多时便有了结果。果然如他所料,在奇兵会开始的前一日,便有一个客栈小厮被派来购买易容之物,而且这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将能买的都买了个遍。
狄秋心道:这女人既然相貌高贵端庄,那其身世定不会低,这到是符合其行事规律。于是,忙又问了那小厮的来历。好在,这机关城中的小厮常与在这市集间采购,倒是面熟得紧,这一问之下,便立马得知了其来历。
但一听那小贩口中说出“云来客栈”四个字的时候,狄秋却被吓得不轻。他只当自己听错了,又急忙再问了一遍。这才确认,那受命出来买易容之物的小厮,正是来自与朱谦落脚的云来客栈。
是巧合吗?狄秋心中不禁有些打鼓,但既然已经找到了线索,别说是这云来客栈,就算是龙潭虎穴,自己也只能闯一闯了。
想到此处,狄秋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便速速离开了集市,径直朝着那云来客栈奔去,不经意间将自己说好得了线索,便回集市入口与云眠霞会和的约定忘记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