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涉猎环顾升起的红光,心中惊奇不已,脚下下意识向伴月剑退去,要护剑周全。却瞥见身后一个黑影掠过,他回首一看,那黑影正是冲伴月剑而去。
蒋涉猎岂能容此人得逞,口中轻“咦”了一声,铁爪便要伸出,却听耳边一声冲天巨响猛地炸开。直震得他身形一晃,手中也跟着慢了。那黑影却只是顿了一顿,已经急忙提着伴月剑奔走。
校场之中随着爆炸声顿时乱做一团,那凌空而现的红光,咋一看只当是烟花,却不料爆炸开来的威力竟这般巨大,便是数门火炮齐发料想也不过如此。
但众人殊不知,这好戏还在后头。红光转瞬便已熄灭,夜幕中传来密密匝匝的“倏倏”声。宛如暴风中的森林,枝丫林叶在不断颤抖摇晃。
还未及众人反应过来,这耸人的声音由远而近直逼下来。无数个黑点在半空中又重新擦燃了火光,化作漫天火雨临头浇下。
一时间,流星如蝗,火芒若雨,劈头盖脸地朝着校场中央铺天盖地而下。仰长脖子翘首待看的众人,这才发现这并非烟花,而是那杀人的箭雨!
刹那间,校场中响起无数的惨叫。流星火雨所到之处一片尸山血海。有勇胆之人,抄起手中的兵器去硬接那骤雨般狂落下来的飞箭。但支撑不了片刻,旋即便被射成了马蜂窝。
人群不住地朝着背后退去,但这流星火雨乃四周往校场中央而发,哪有容生之所。无数的侠客被践踏在脚下,又继而被乱箭射死。
临危之刻,甚至有拿他人身体做挡箭牌的下流举动。但那火箭却非比寻常,一触及物体便爆炸开来,混乱之下人流拥挤,更是惨象环生。
蒋涉猎已经顾不上追寻伴月剑的下落,凭借着高超的轻功,急速朝着近处的屋檐躲去。
狄秋见状厉声对季先生道:“快发信号给云娘,我去救蒋涉猎!”说罢,不等季先生回应,冒着生命危险冲出了钢骨铁伞,朝着校场之中飞奔而去。
所幸,狄秋身在校场外围,没有受到人群拥挤,几个箭步便闪入一间房屋。那火箭擦着身子,在他耳边掠过,几次三番差点就要被射中。好在狄秋速度奇快,这才侥幸躲过,但仍觉得背上汗毛直立,整个人凉了半截。
蒋涉猎亦在屋内,与生还的几人翘首看着屋顶严阵以待。但旋即蒋涉猎便发觉了不对劲,他抽了抽鼻子,脸色陡然大变:“是火油!”
话音刚落,一朵火星从屋顶中落下,蒋涉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急奔过去,一把抓住火箭,反手就甩向屋外。
刚好伍庆胜正要冲入屋内,还未及反应过来,胸口便已经中箭。蒋涉猎身旁一人怒吼一声,手中长枪骤然疾发,直搠向那人腹部,直把他抵了出去。蒋涉猎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伍庆胜一母同胞的兄弟伍庆捷!
“砰!”火箭在伍庆胜的身上炸开,伍庆捷连手中的长枪也不要了,竟顺手一送,将兄弟的尸体一并推了出去,这才解了这火箭在这屋内爆炸的危机。
狄秋这时再不等待,一个快步上前抓住蒋涉猎的手臂:“此地不宜久来,速同我来!”
“是你!”蒋涉猎惊呼一声,但脚下却没有动。外面的情况却与这里相比却又能好几分呢?现在冲出去又怎能活下来?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信号升空的响动,一连五发没有间隔。狄秋知道,这是季先生发的,也就是说云娘那边已经要开始行动了。
想到这里,狄秋不能再等,口中催道:“横竖都是一死,怎能不搏?”
随即,狄秋一脚踢开了房门,手中支其一块门板举在头顶,已经冲了出去。
蒋涉猎见状,一咬牙也踢开了一块门板跟了出去。余下众人听着屋顶“扑簌簌”的响动,已然头皮发麻两股战战,也是争先恐后抢了门板护在头顶冲出了屋子。
后头有几个俨然被吓破了胆,犹豫只是几息之间,却已经自断生路。当他们要再跟出来的时候,火箭便在这是突破了屋顶落了下来。爆炸声中,火油一点即燃,又续上更剧烈的爆炸。
整排房屋顿时被掀顶而起,垮塌声中,扬起无数尘埃与流火。黑烟弥漫,催瓦断梁,惨叫声、哀嚎声、响彻整个机关城的云霄。转眼之间,校场之内已宛如人间炼狱。便是十殿阎王在此,也必觉地狱应如是。
蒋涉猎跟在狄秋的身后亦步亦趋,旋即又有几间民房爆炸,几乎就在耳畔。大地隆隆,硝烟漫天,黑暗中红光犹如不散的鬼火,幽幽升腾,将天际照得透亮。
狄秋跑了不远,只见那校场之外,却与其中无异,也成一片火海。他止不住震惊,这朱谦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为防有漏网之鱼,在外围也铺设这般周全。
但还未及他稍歇片刻,忽然一点啸声再一次凌空而起,紧接着四周又一次出现了那夺命的红光。
“是第二波!”狄秋大喊了一声,“大家快趴下!”
直到现在,狄秋才发现原来这朱谦所布置的“烟花”威力竟如此巨大。这般杀器,若是搁置战场不一定能发挥大作用,但在此处却是所有人的噩梦。
铺天盖地的火雨再一次淋头而来,狄秋抓住蒋涉猎的手臂,与另外几人铸起一道木墙,急忙矮下身子在一处小巷中蹲伏。但这火箭威力之巨,远超狄秋的想象。几人不过支撑了片刻,木板便撑不住爆炸分崩离析化作木片。
“现在怎么办?”蒋涉猎冲着狄秋的耳边大喊道。
话音刚落,身旁的一人手中木板已经被彻底炸坏,旋即死在了墙根,背上被插满了无数已经熄灭的火箭。照这样的攻势看来,现在便不用去数也知道,这校场中九成九的人已经殒命。
但狄秋知道,这还远远没有到头。第二波火箭落完,耳边的声音顿时消减。但紧接着,从屋顶之上赫然跃出几个黑衣人,手中皆是带着铁爪,朝着校场中央飞奔而去。
朱谦在钢骨铁伞之下安然无恙,带着下手从容地站起身来,冲着围拢过来的黑衣人点了点头,指向一间还安然无恙的民房。黑衣人心领神会,越过满地陈尸体冲入房中,厮杀声瞬间蔓延开来。
“狗贼,毁我奇兵会,我饶不了他们!”蒋涉猎低声怒吼,手中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狄秋好不容易救出了蒋涉猎,岂会让他再回去生事。口中忙道:“圣公有命,自保为上!”
“你说什么?”蒋涉猎身子不经意地一抖,眯着眼睛看向狄秋。
狄秋知自己非拿着“圣公”压他不可,口中续道:“这是圣公的意思,你敢不听吗?”
蒋涉猎一听此言,面色骤变,狄秋只当他识破了自己的谎言,却不料蒋涉猎却忽然暴起,手中铁爪一左一右抓住身旁两人的脖颈。
狄秋还未及反应,蒋涉猎又冲向了落单的伍庆捷,伍庆捷大惊失色,提足就要逃跑,却见两枚铁菱一上一下,分别打在他的后脑与后心,直取了他的性命,又是蒋涉猎出的手。
“随我来!”蒋涉猎一声令下,丢了手中的木板便朝着巷外飞奔而去。
而另外一边,云眠霞在瞧见五法信号升空之后,便跃入院内,找到了狄秋所说的挂着锁链的柴房。当即便用手中的藏云剑一剑劈开了锁链,冲进了屋内。
“云娘!”姜水心见到云眠霞顿时吃了一惊,“你没有与阿和公子同去吗?”
云眠霞道:“季先生看了你给的令牌以后,就跟他去了。你那令牌还有吗?可否也给我一个玩玩?”
姜水心止不住地笑出了声:“那可不是用来玩的。”
正当两人说笑之际,华夫人已然听到了屋外的动静走入了院落。见柴房的门洞开着,忙大喊道:“阔河!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殊不知,真的阔河早就死在了云来客栈,此时压根就不可能有人回答她。
云眠霞听到声响,急忙带着姜水心三人出了柴房。见到华夫人,她“咦”了一声,心中暗道:怎么没听狄秋提起过,还有个女人?
姜水心冲华夫人道:“你的事情败露了,还是快些逃命去吧!”
“姜水心,机关城已经由我掌控,要逃的只怕不是我,而是你吧?”华夫人冷笑道。
云眠霞将手中的藏云剑一指:“抓了你,我们还怕出不去吗?”
华夫人脚步微微后移,但旋即冷静了下来,忽然哈哈大笑:“哈哈哈……你抓了我又如何,我的计划已经实施,断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你真是疯了!你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会害死多少无辜的百姓!”姜水心厉声斥责道。
华夫人面对姜水心的责问,只是冷眼瞧视无动于衷,口中淡淡道:“知道又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牺牲些无关紧要愚民又有何不可?”
“你这毒妇!”姜水心咬牙切齿道,“我父……我爹怎会看上你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