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吟笛瞧他火气如此之大,再要多言只怕要激起同室操戈。忙喝止道:“够了!两位都是来共商对策的,如今事情还未见分晓,怎自己先吵其来了!”
“方掌门说的不错,解决眼前的困难,才最是要紧。”花伶人亦出声安抚,“如今,其他门派已经皆有表态,我们需抓紧时机想出对策才是。”
郭少春兀自还在为宁勋方才的冒犯耿耿于怀,这时几乎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冷笑道:“对策!对策!说的不只是应对之策,亦是对成之策。若无十足把握,便是想出来,又能对得了什么?”
“郭堂主稍安勿躁,正所谓事在人为。在此济济一堂的英雄豪杰,却还怕想不出一个万全之计么?”方吟笛怕他还要着恼,只能勉力安抚。
郭少春烦躁地摆了摆手:“我非是想要泼大家冷水,只诸位可曾想过,就算我们寻得办法能进入通天塔,却又如何能带了人轻易离开?”
“此话怎讲?既然进得去,自然也离得开啊!”梁世荣怪道。
见众人不解地望着自己,郭少春面露不不忍之色,敲着桌子冲方吟笛道:“诸位!严询既是关押,又怎会不在大家的亲友身上施加禁锢?到时候,所有人或被锁、被拷、被捆、被绑,百无一类。我们就算进得去,如何又能在短时间内处理掉这些麻烦?”
“我还当你要说什么!”梁世荣不满道,“你们未劫过囚,我可劫过!端的哪有那么复杂。到时候,用刀剑砍断了就是,”
“呵!话说得轻巧,但此事哪有劫囚那般容易。”郭少春恼道,“他严询既不惜将天临教的圣地作为关押之所,又岂会在枷具上便宜用轻?我郭某也不以“一定”之言而论,但万一有无刀剑能分断、毁坏之锁链镣铐,你当如何处置?”
话说当口,众人皆是骇然,显然未在郭少春之前想到此节。就连方才一味怀疑其忠诚的宁勋也陷入了沉思,暗想:若真有这种可能,还真若其所言难以应对。
凝思苦想之下,木屋中难得落得一片沉默。直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听梁世荣提议道:“对了!我听闻长青山,却有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倘若能够取来一用,当是无论什么禁锢也能轻而易举破开。此非眼下最佳的解困之道么?”
“这……”方吟笛见梁世荣提到自己门中的镇山至宝,不禁一愕,脸上现出了为难之色,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
众人见他面色犹豫,纷纷皱起眉头。暗想:既有此等宝物,何以藏头缩尾,不见他主动提起,反倒是教梁世荣先开了口。
郭少春虽感念方吟笛方才为自己说话,但见如此情形,也不由地露出不悦,道:“方掌门,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如今,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别说是一件兵器,就算是教诸位献出项上人头也没带眨眼的。何以,你还暗中藏私,不愿倾力相助?难不成,却以为此举旗事败之后,你这柄神兵还能保全得了么?”
“唉……”方吟笛闻此厉言,环顾向众人,却也不以为忤。只是温温吞吞道,“宋某岂不知此事若败,我整个长青山都将荡然无存,何止于一件兵器呢?可那……”
梁世荣最烦人说话支支吾吾,顿时火气上扬,直骂道:“还有什么这那的,不过是借你兵器一用,又不是占了不还。就算你真放心不过,怕我们贪你门中至宝。大不了到时候你亲自掌握,总不至于还能被我们硬抢了去吧?”
梁世荣素来心直口快,说话冲人,教人听了十分不适,但不得不说方才所言句句在理。
花伶人虽然也心存不悦,但只怕又起争执,遂连忙劝道:“梁兄唐突了。我想,方掌门定是没想到会遇上今日这般难题,所以未将那柄神兵带在身上。否则,又怎会不拿出来解这燃眉之急呢?”
“那就回去取啊!长青山很远么?”梁世荣显然没听出花伶人做和事佬的意图,只没头没脑地跟了一句。
方吟笛面色尴尬,尤其惭愧花伶人为自己解围。但见事情被拱到如此地步,却也不得不实话托出,道:“诸位且听我一言。其实宋某并非敝帚自珍之人,不愿将这柄兵器借用方便。也非花少侠所言,未将其带来此处。”
说着,便通知门人道:“取剑吧!”
“咦?”众人闻言,皆是纳罕,不解方吟笛何以忽然变得这么痛快。
凝神注视下,只见长青山的两名门人授命从后屋抬着一个长匣,缓缓挪步出来。待至案前之时,两人皆已用力至深,臂上青筋鼓胀,面上紫红一片。显然,是费了极大的力气。
而当那长匣落于案上后,更是惊众人一跳。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忽来的增重,瞬间便压得案面吱呀作响,就连四只案足也肉眼可见地矮了半分。
还见此长匣,非木非锦,浑身上下由整块镔铁所铸,合处几乎难见一丝缝隙。若非方吟笛亲口言派,却哪里又瞧得出此匣中藏着的是他长青山的镇山至宝。
这时还未及兵器亮相,便已经赚足了噱头。众人皆是又惊又奇,眼中放出光来,纷纷凑近了身子细看。
却是无人发现,此间的方吟笛脸上,无半点自豪之情。只上前指着匣子,道:“话说当年,本派祖师因缘际会,于天瀑湖畔得遇一位机关师大家。与之相谈甚欢,结为至交好友。待到分别之时,二人依依不舍,遂以互赠信物的方式,作为情谊之念。而此剑便是当年那位机关师所遗之物。但诸位也都看到了,此剑非是宋某不愿相予,只是其重量实在骇人。除却我长青山祖师之外,数百年来,我门中再没人能够将其称手取用。此次,虽备在身旁,以作不时之需,但想来也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
说罢,方吟笛伸手揭开铁匣。只见,里头躺着一柄三尺长剑。剑身上下寒芒裸露,悄然生辉,暗伏的鱼鳞细纹,节节连缀,气势逼人窒息。端的,无疑是一把绝世神兵。就连狄秋见了,也忍不住暗暗夸赞:只怕是伴月剑,也当难出此剑之右。
正当众人正摄于此宝剑之时,离得最近的梁世荣晃了晃脑袋,忽然出声道:“真有这么重么?”说罢,便自作主张,伸手去握那剑柄。
而当其真正运力举剑之际,梁世荣才知方吟笛所言非虚。自己尽力施为下,甚至调用了真气,却也只将剑柄抬起仅仅两寸。
眼见下不了台,梁世荣只得双手并用,极力再取。但当好不容易将剑举起,却是已然力竭。一个不留神下,只听得“当啷”一声,剑尖朝下,直砸在了案上,将那案几从中生生劈作了两半。
“哇!”梁世荣累得额头沁出了燥汗,不由地骂了一声道,“昔日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也不过八十二斤,此剑少说倍数有余!仅凭凡人之躯,又如何能取用得了?”
说罢,只急忙将剑放回了铁匣之中。
方吟笛见他出丑,倒也不意外。叹道:“梁兄所言极是。但也只见其一,不见其二。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虽重,但好歹柄长,方便双手取握。但此剑坏就坏在,不仅重量远过于关刀,这剑柄更是不过数寸。别说双手持着施展什么剑招、剑式,只怕连紧握着不掉,都十分困难。”
“难怪方掌门先前如此为难,是郭某失言了。”郭少春抱拳歉然道,“但忖镣铐加身,紧贴肌肤关节。此剑既然如此难以掌握,定免不了失手伤人。”
方吟笛淡淡一笑,抱拳回礼道:“郭堂主言重了。只怪宋某学艺不精,未能习得祖师爷的真传。图留这柄宝剑,临事关头却也帮不上什么忙。”说罢,就要将铁匣合拢,让门人再抬下去。
“且慢。方掌门可容我试一试么?”狄秋见状,不由地动了另外的心思,遂连忙阻止道。
“你?”梁世荣闻言,不由地嗤笑出声,“你也听到了,方掌门说过,这几百年来,除了长青山的祖师爷外,再无人能用得了这柄宝剑。难不成,你自认为武功已经到了能与人家开派宗师相提并论的境界了么?”